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365.net,更新快,无弹窗!
“各位别吵,钱只是身外之物,”李如月忙劝道,把腕上的镯子,颈中的项圈,一对珍珠耳丁全都解了下来,又从怀中取出荷包一并掷了过去,“这些不值什么,千万别因为这些事伤了和气。”
“嘁,还不如这位姑娘豪爽呢。”
有一个嘴里嘀咕着,上前就伸手去拿,为首的大怒,这帮蠢才,弄死了眼前这女人,不一样都是自己的。
刀一挥,刀背敲红了那小子的手,喝令他放下,骂道:“都给老子住手,全是老子的。”
那人住了手,眼中却全是不甘心的怨毒,李如月叹道:“可惜了我将丧命于此,若不然,定当不会叫你们如此窘迫,跟错了主子,为了几钱银子,叫兄弟相残。”
那人眼中重新燃起希望,问道:“姑娘说得可是真的,若我们跟了你……”
“别他妈的放屁了!”为首的那人心情烦燥起来,骂道:“你都是跟着老子杀过人的人,指望她带你混白道去?她带你进棺材还差不多。时辰不早了,快动手。”
为首的看看天色,大声呵斥威。*了几句,小子不情愿的接了刀,说了句姑娘得罪了。
刀光映着月色,反射到李如月的眸子里,她睫毛微合,雾气氤氲,唇边勾起凄美的笑靥,轻轻说道:“老三,我恨你。”
她更想说恨自己,恨自己为了一己之爱恨,匆匆放弃责任,恨自己赌气任性,将爷爷的忠告抛之脑后,这和她口口声声谴责的薛骁又有什么区别。
有时候,捍卫婚姻不仅仅是为了个人幸福所言,她的疏忽若只是咎由自取,毁她一人也便罢了,却生生毁了整个高家。
至此,李如月知道错了又能怎样,面对那寒光毕现的钢刀,她的笑意更深,两只梨涡盛满了甜美。
这惊世的容颜回味了太多的辛酸,太多的无奈,小子举着刀一步步倒退,像是承受不了某种压力,哐啷一声将刀掷于地上。
“蠢货!”
为首的一脚踢开他,横下心举刀砍去,脚踝处却被什么牵绊住,小子眼尖,躲在后面大叫起来,“地上有只胳膊在动,老大,小心诈尸。”
那只黑漆漆的手死死拽住了为首老大的腿,他又惊又吓又慌,骂道:“诈你大爷的尸。这个女子难道会妖术不成,我先砍了她再说。”
李如月身形未动分毫,看刀起刀落,带着霄杀的锋声,落在她的发梢,一绺青丝悠悠跌落。
一股风的袭来,举刀的手偏移了若干方向。
“如月,如月!”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在空旷的墓园里响起。
几个小子看有人来了,一下乱了阵脚,那个埋怨道:“早说了这个地方邪门,哪曾见过这么不怕死的,还是个女人。风紧,老大我们扯吧。”
“放屁!”为首老大也暗道邪门,他瞪圆了眼睛,定睛望去,狂笑道:“不过就来了一个人,你们怕个鸟,都给我抄家伙。”
喊声越来越近,为首老大吹了声哨子,那群歹人狼般扑了过去。
李如月从迷茫中醒来,喊道:“二哥危险,不许过来!”
“如月,如月!”高朝辉置若罔闻,沿着小路狂奔过来。
“笨蛋,连个人都拦不住。”为首老大朝地上吐口唾沫,举起明晃晃的大刀。
在棍棒挥舞下的高朝辉浑身是血,却未曾松懈下脚步,他的嗓音因为急速奔跑而颤抖着,“来砍我,砍我啊,杀女人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冲我来!”
李如月疯了般喊道:“不要!二哥不要过来!”
用力将为首那人推倒,李如月身子如蝶一样的扑了过去,她要挡住高朝辉,她要为高家挡住一切伤害。
“如月!”高朝辉拼命挥动双臂,“如月。”
“二哥,你不要过来,如月求你,不要过来。”
面对冰刀霜剑,李如月总是微笑处之,而如今,她眼睁睁的看着高家老二伸出双臂为她撑出一片天空,转身,含笑任那刀锋划破衣衫……
“二哥!”
泪,奔流如柱,像倾泄的洪水。
“如月,快跑。”高朝辉有多舍不得,这个女子,她的泪为自己而流。
“不!二哥!”李如月落满泪的面庞是英勇的悲愤,她扯下束发的带子,任那乌发顺势而下,披满肩背,不由他抗拒,先将伤口包扎了一个结。
高朝辉感受到那温暖像小时母亲抚摸自己额头的手,他用尽全力推开她,“快跑,别管我。”
“我不会扔下你,从此我也不会,扔下高家任何一个人。”李如月执着的扶住他,语气平静到不像身处险境中,“二哥,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高朝辉呆呆的看着她,说道:“这一世我枉为男人,竟不如你一个女子,三弟妹,你不亏是我们高家的掌舵人!”
“聊完了吗?聊完了受死!”
“老大……”那个小子还是不忍。
为首老大骂道:“滚,杀了他们再来收拾你个反叛小子!”
恶狠狠的挥刀过来,李如月微笑看着高朝辉,眸子里是月光拂过的温柔,是对生死的蔑视,刀锋劈砍下来,她微微转身,倔强的将高朝辉挡在身后。
“大胆宵小贼徒,全部都死!”一声低吼,林中突然奔出几个黑衣人,手起刀落,将为首老大砍成了肉酱。
一群贼人还没反应过来,除了那个说话的小子,全部被斩成几段,唿哨声后,尸体倾刻都转移没了,那个小子吓得屁滚尿流,跌坐在地上。
黑衣人一挥手,“活口带走!回去好禀告。”
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瞬间四周静了下来,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李如月不敢相信的看着高朝辉,他也同样是惊异的眼神,两人来不及体会劫后余生的喜悦,同时呼道:“梦恬。”
高梦恬躺在地上,口角流涎,早就昏死过去,李如月听了听脉,说道:“二哥,二妹妹中了花毒,性命堪忧,高家怕是现在回去不太平,你立刻把她先送去十七王府,嘱咐人熬了红花、芍药、鹿角,三碗水煎一碗,顿服,还有,你的伤需要……”
“我的伤没事,”高朝辉忍住伤口处的疼痛,默默的背起高梦恬,说道:“我只要知道你现在去做什么,有没有危险?”
李如月知他担心自己,忙道:“二哥放心,这里的危急虽然解除,但真正的危险还在家里,我现在将这人掩埋好了,去十七府里与你汇合。”
“他是高德!”高朝辉垂下眼睑,他的母亲与这个男人之间的事,他不是不了解,“你不用管他!”
“所有的罪与罚,都随着肉身的湮灭,叫它烟消云散吧。”李如月蹲下身子,细心的刨开了土。
“这里夜深,你一个不怕?”
“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会觉得怕!更何况若不是他那一抓,我早就没命了。”
“那你等我回来接你!”高朝辉觉察出身上的伤口突然崩裂开来,血如泉水般顺着衣摆滴嗒了下来,他撑住一口气说道。
李如月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土地已被血液浸染,高朝辉走了,她思索着刚才到底是什么人出来救了他们,可惜没有拦住他们,问清楚了,日后也好报答他们的恩德。
几次三番,高德的手臂就是不肯入土为安,那些歹人做事毛躁,竟把人埋得这么浅,李如月心里慨叹着。
扒开土,高德的眼睛竟还没有闭合,李如月吃了一惊,这些贼人竟是将人活活埋了吗?若这是薛琪雅指使,未免太不可思议。
高德的手指僵硬,呈弯曲状,面色绝望痛苦又不甘心,他到底是要找寻什么,这么的执着。
土地虚软,李如月沿着边摸下去,有一堆堆木头雕刻的玩意儿,这应该是高德平时给高老四做的玩具,他竟亲自带了来,许是怕老四一个人寂寞吧。
还有一件棕色衣裳的边角,像是在泥土里揉搓过很多次,又被人生拉硬拽,边襟都扯烂了。
他要找的是这个东兮吗?李如月略微用力,将衣裳取出,再看高德,眼睛蓦然合住,手臂也徐徐放下。
李如月叹口气,将那衣裳平铺放在高德怀里,一封信从衣裳袖子里轻飘飘的跌落了出来。信口没封,陌生的字迹……
令高德牵肠挂肚,至死不能放弃的一封信。
“如月,你在哪里?”
“如月!”
苏十七疯了,出动了所有的王府侍卫,赶到高家墓园,这里没有李如月的踪迹,他手中的鞭子挥向身旁的侍卫,“你给我看的人呢?你给人看到哪里去了!她到底在哪?”
侍卫护住脸,忙跪下回道:“是老王爷召回了所有的人马,卑职不敢不从啊,请小王爷责罚!”
“找不到她的人,我叫你们全部去陪葬!”苏灵烟仰天长啸,“再去找!”
侍卫齐声答应了,身边的小太监献计道:“小王爷莫要心急,高家的二爷说在这里,一定是在这里。”
是啊,高老二带了高梦恬赶到王府,说是李如月叫来的,他一刻未停奔驰在这里,却人迹皆无。
如月,你到底去了哪里?
一个侍卫奔跑过来,张了几次口却没有说出话来,苏灵烟怒道:“生要见人,死,不可能死,人呢?”
“没见着高家的三少奶奶,看见,看见高家的……”侍卫支支吾吾。
“说!”苏灵烟纵身下马,“高家谁在?”
“高三爷。”侍卫说完忙退了下去,怕小王爷再迁怒到他的身上。
“他还有脸来!”苏灵烟将马鞭交到小太监手里,把外衣脱掉掷在地上。
薛骁来了,他心神不宁的在家里左等右等不来高老二,想起薛琪雅那句一朝春月,唱尽悲歌的话,怎么想怎么都心惊胆颤。
她若敢对如月下手,我就将她碎尸万段!出了门去了李家,没有李如月,等再赶回去时,又和小六走了个两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如月会来墓园,待见了小六,心里那个悔。
草地上滞留的血迹,打斗的痕迹依然犹存,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没有人能告诉他,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回荡:老天,不要叫如月离开我,求你,不要叫她离开我!
“薛骁,你这个没用的孬种!你现在是来散步赏月的么?”
苏灵烟一记勾拳挥过去,薛骁没有还手,甚至没去擦嘴边流出的红色,他生平第一次收起玩世不恭,第一次在苏十七面前无语。
第一次抬头望月,眼角滚下一滴烫热的泪珠。
见分了神,他继续有声有色的分析道:“奴才心想,这必须是有歹人途经路过,见色起义,趁着月黑风高,痛下杀手后,将人掩埋在这里,所以才会有这般的蹊跷。”
“闭上你的乌鸦嘴!全部都上来,把这里给我挖开。”苏灵烟每说一个字,呼吸都是那么痛,仔细思量,又不得不承认这小太监说的有些可能。
难道是真的……他不敢想下去。
众侍卫手忙脚乱的就要上前动手,这时有人说了第二句,住手。
薛骁目光茫然,步履蹒跚,撂起长袍慢慢蹲下,抚摸着土坷拉的细长手指微微颤抖。他的动作轻柔,连呵气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这里熟睡着的人。
“三爷,您不要……”小六哭着上前劝道。
苏灵烟转身拦住,低首回眸,声音已是哽咽,“不要吵他。”
鸟儿、蛐蛐止了欢唱,四周在皎白的月光笼罩下,一片静寂。
此刻,没有人打搅高三爷。他的气息,轻,近乎于无。在揭开最后一片土帘,他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
苏灵烟按住胸口,怕这心一掉下去,从此万劫不复。
“不是她。”掩饰不住的浓重的鼻音,这是高三爷在这里说的第三句话。
苏灵烟蓦然转身,喜极泣道:“分成两路,马上去找!”
薛骁姿势没动,依然蹲在那里,任风吹乱颊边发丝,双目紧闭,一个声音响彻心底:她活着!她活着!!她活着!!!
“三爷!”
“老三!”
薛骁纵身跃起,狂奔出墓园,有一个方向,是她可以去的地方。
高家忽闪的火烛,映出一室昏黄。
门被一阵疾风推开,薛琪雅眯缝起一对眸子,盯牢了闯进来的薛骁。
“三爷晚了一步,她走了。”她执了烛剪,拨拉着烛花,侧耳听那荜拨声音作响,脸上浮起满足的表情,没等薛骁开口,慢慢说道。
“她去了哪里?”薛骁一步步*近。
当然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薛琪雅笑而不答。
“我在问你,她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