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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杭州坐夜车回平阳，一路上到处人山人海。丽水、青田、永嘉，这一百多公里面临瓯江的公路边上，“小高炉”一座连着一座，夜以继日，人声鼎沸，火光冲天；倒映在碧绿的瓯江水中，摇摇晃晃犹如金蛇狂舞，分外壮观。一路见闻，略知当前形势。回到平阳已是白天，在办公室里聊了一回情况，冯副局长通知我晚上一起去城西公社炼铁场义务劳动。
城西公社炼铁场在西门广场，这地方是昔日杀人场，解放前杀头、解放后枪毙，都在这里进行。胆小的知情人，经过这里会头皮发毛。现在成了炼铁场，十座小高炉明火高烧，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小高炉土法上马，炉身外面有用石块堆砌的，有用红砖砌成的，也有小炉子用大油桶作外壳的；内芯都用耐火材料砌成。炉子旁边安上一只人拉大风箱，大的铁炉安装两只风箱，这就是小高炉了，木炭掺着焦炭按比率拌和铁沙、废铁都从炉顶上倾倒下来。我们要去的这座小高炉是西门炼铁场里最大的一座，配备十个“工人”，都是从城西公社各生产队里挑选出来的壮汉。工人们轮流休息，在工棚里睡觉，但是不能回家。袋装木炭堆积如山，铁炉后面除了堆放铁沙，还有一大堆挨家挨户从老伯姓家里收集来的砸碎了的铁锅和废铁、废钢。
单用大溪里洗出来的铁沙作原料，五天五夜都出不了铁水，于是干部们向社员群众强制收缴铁锅、废铁，为大办钢铁作“贡献”。
我们的任务是帮助拉风箱。这风箱足有两米长，两人一组进退不停地走着拉、拉着走，十分费劲。开始二十分钟轮换休息，到后来十分钟一轮换，停下来是万万不可的；大汗淋漓，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从晚八点勉强坚持到午夜十二点，师傅说这一炉已经炼了一天一夜，现在可以出铁了。很多人围上来看出铁，那师傅用铁钩拉掉炉门下方的耐火砖，先清理液面上的炉渣，然后放出暗红色的铁水，浇灌沙箱里凝成铁锭。冷却了细看，好像不是纯铸铁，里面夹什许多黄泥土一样的东西。
夜餐，古巴沙糖红枣粥。我们凌晨二点回家，洗完澡天快亮了。整整睡了一天还软绵绵的，全身酸痛。晚上还得去，这是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