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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没有错!她进门时,表嫂已经抚灵离开。莫说一个新妇,连他们这些崔家人都不知道表嫂会不会回来,何时回来。
袁氏入门这三年,表嫂一直在外地,就连回来也是很突然的。若非下人通报,连他和母亲都被蒙在鼓里,袁氏一个居在后宅,身怀有孕的妇人,无人通报如何知道?他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儿找事儿。
母亲说得对,刀落在谁身上谁知道疼。站在崔贤的视角,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当了片刻袁氏,便瞧出自己不是东西。
表嫂也确如杜薇所说不是个东西。作为当事人,她是最了解内情的,却没有斥责他这个小叔子,没有为袁氏辩解,而是嗔怪道:“我回府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这么说弟妹?嫂嫂相信,她不是有心的。一家人,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瞧瞧,多大度,多善解人意的一句话。细想,每一句背后都藏着深意。我回府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说明自己回府无人重视。表兄死后,母亲因为伤心过度,已将府中大半事物交出。袁氏进门后,母亲将中馈交给了她,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皆由她处理。
表嫂那句话,看似随意,实则是在埋怨,指责袁氏不重视她。一句她不是有心的,更让人误认为,这些事情就是有心的。
这么明显的拱火和挑拨,他竟没有丝毫察觉。夫妻三年,不信枕边人,而信表嫂,他当真是被鬼迷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更叫人反胃的还在后面,用袁氏的那双眼睛,他看见表嫂捏着绣帕倒在他身上,而作为崔贤的他竟未觉出丝毫不妥来。
在袁氏眼中,他与表嫂俨然是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难怪当时的她会露出那样一副犹如吃了苍蝇般的表情。
他以袁氏做事不周为由,让袁氏向表嫂赔罪。表嫂看上了她发间的那支点翠簪子,他二话不说,直接拔下送给表嫂。
那是袁氏的嫁妆,是她祖母留给她母亲,她母亲又送给她的。袁氏解释了,欲要讨回,还说愿意用别的簪子换。他又是怎么做,怎么说的?
他把袁氏推开了,指责袁氏小气,说嫂嫂愿意原谅她已然是她的福分,她却不知感恩,连支发簪都不愿意给。
表嫂见状,火上添油,故意道:“我不过是瞧着这簪子好看,夸了一句,不是要弟妹当成赔礼送给我的。弟妹若是不舍得,我取下来还给弟妹就是。一家人,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再说了,我一个做嫂嫂的,还真能与弟妹计较?”
嘴上说着还,手上却是一动不动。说话时,那发簪在她鬓边颤巍巍的晃,像是无声的嘲弄。
袁氏放低姿态,想把发簪索回去。是他将袁氏推到一旁,说她小肚鸡肠,不配做崔家的当家主母,当即便领着表嫂去买新的发簪。
记忆中,他一口气买了十几支发簪,表嫂还故意当着袁氏的面炫耀。那天,袁氏紧紧攥着衣袖,一口未吭。
如今想来,他是真的该死。作为夫君,成婚三年,没有给妻子买过一支发簪,却给守寡的表嫂买了十几支。莫怪旁人以为他们之间不清不楚,就连他本人都说不清楚为何会做这般荒唐的事情。
这件事过后没多久,表嫂便谎称房中失窃。旁的东西都在,就是丢了袁氏陪嫁的那支发簪以及他买给表嫂的十几支发簪。
表嫂以此事不宜报官,只在家里找找便好为由,让人搜了她和袁氏,以及几个下人的屋子。陪嫁的发簪和买的那十几支簪子都在袁氏的房中找到了。
表嫂又是那个样子,明着为袁氏开脱,实际上处处指责,话里话外都在说袁氏因为妒忌偷了她的发簪。她还说,如果袁氏想要,无论哪支,给了便是。都是一家人,何必用偷的。
袁氏说没有,他不信。袁氏哀求他去查一查,他竟叫人把袁氏关进了柴房里,让她好好思过。那个时候,袁氏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竟连半点儿夫妻之情,父子亲情都不顾,一心想着的都是为表嫂出头,让袁氏受些教训。
刚想完这些,崔贤就发现自己到了柴房里。
不,不是他到了柴房里,而是袁氏被他关到了柴房里。他现在是袁氏,所听所见,所闻所历都是袁氏过去的经历。
那时,他作为崔贤站在柴房外。现在,他作为袁氏关在柴房里。柴房他也进过,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未曾仔细看过。今日,借着袁氏的眼睛看了个清清楚楚。
夜很黑,只有零星月光透进柴房。柴房里堆满了各种柴火,只剩一点儿落脚的地方。没有被褥,不能躺着,只能蜷着腿坐在角落里。衣衫淡薄,凉风透骨。没有吃东西,腹中饥渴,生生挨着。到了后半夜,老鼠从各个地方钻出来。
袁氏出阁前,是被袁家娇养的姑娘,哪里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刚见老鼠时,吓得浑身打颤。那些老鼠见惯了人,对于袁氏的尖叫,踢打好不避让,甚至顺着柴火往她身上爬。
那场景,莫说当时的袁氏,就是现在身临其境的崔贤都觉得恐怖。
以袁氏的角度看得越多,崔贤就越懊悔。他是有多混账,才会不听,不辨,才会将自己的妻子欺辱到那种地步。
袁氏被关了一天一夜,出去后,作为丈夫的他不仅没有半点儿关心,反而以袁氏偷窃,不适合掌管府中中馈为由,将中馈交到表嫂手上。
他是怎么说的?
“自打母亲把中馈交给你,这府里就是一团乱糟糟的模样,幸得嫂嫂回来了,能代你管理一下。作为弟妹,你应该感恩并且感激嫂嫂,以后再莫做哪些偷窃之事。传出去,有辱我崔家的门风。”
瞥了眼袁氏微隆的小腹:“你既有了身孕,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养着,没事儿不要出来,免得给嫂嫂添乱。”
袁氏看着他,突然红了眼睛。她没有辩驳,认了他做的安排,给的罪名,交出掌家的一应物品后,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从那天开始,直到袁氏难产而亡,他未再见过她,也未曾关心过她的一切,他的心思似乎都用在了嫂嫂身上。
他是真的,真的很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