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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鸟惊鸣，急翅上天穹。
走兽惊吼，恨无钻地能。
有碎石落水，不见水花。
有人落山头，不起轻尘。
少年白衣负剑，少女红裙红鞋。
红裙少女刚站稳就问道：“真的不帮？”
声音平静，不见半丝关切，目光更冷，冷中有深怨。
战斗激烈，一仙一神步步败退，最终战败不容置疑。
战败，往往就是战死。
金光裂缝越来越多，碎光就像是天地下起金雨，飘飘洒洒，好看却壮烈，眩目却惨凄。
剑光也是如此，随时崩碎，更是不时有血水喷洒，就好像要用血弥补剑光，然而于事无补。
如果细看，少女眼眸深处还有兴奋。
那个穿青衫的家伙，死了最好。
还有那个忘恩负义的荔山神，竟然帮那个可恶的家伙，也该死。
她突然满脸痛苦，抱头倒地，却连打滚都不敢，强忍着痛苦，曲卷身体，像极一条世上最可怜的小母狗。
白衣负剑少年面无表情，似乎一切与他无关，或是没有半点出手帮助的意思。
他看向南方。
南方有佳人，亦有美景，也有城。
城有王城。
既称王城，因城内有王。
北凉境内称王城的地方，自然是北凉王城。
北凉境内竟有大妖行凶，王怒。
王是徐千年，大怒。
米户第一时间到了徐千年身边，问：“真要如此？”
徐千年沉喝：“启阵！”
北凉剑阵起，第一道剑光始于王府，另外有八个地方也有剑光冲天起，九道剑光汇聚于天，形成一把巨剑。
剑破天幕，拖曳着极其之长的雪白银光，剑气长，杀气重。
千里斩！
千里斩妖！
白衣负剑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将九道剑光所在的位置尽数记了下来，跟着抬头看向虚空再度出现的那一位老儒士。
老儒士是法相，他盯着白衣负剑少年。
白衣负剑少年摊开双手，道：“放心，我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你竟然袖手旁观，你对李北玄有意见？因为李北玄，不惜看着南楚唯一一个元婴境神灵陨落？呵呵，呵呵……”
话最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笑。
老儒士不看白衣负剑少年，也当没听到他的嘲笑，目光看向战斗的地方，严格来说他看的是李北玄，目光出现一抹挣扎，但最后还是没有出手，而是看了一眼江州方向后似乎叹息了一声便隐去。
白衣负剑少年脸上的嘲笑更浓。
越来越有意思了。
……
王城一座极其普通的小院中，顾元和罗九几乎同时抬头看剑光，跟着看身边的老儒生，看着老儒生已经掌心向上的手掌。
手掌上有山河，亦有如流星的巨大剑光。
巨剑要斩向哪里？
三人目光跟随着剑光移动。
剑光映亮夜空，映亮城镇，映亮山河，映亮人脸。
顾元和罗九脸色剧变。
剑光映照之下，青衫少年与金光神灵被大妖打飞。
青衫少年七窍流血，右胸被洞穿，已经是血人。
金光神灵金光碎溅，金身将崩。
剑光斩向那大妖。
大妖是巨猿，虽然也是全身伤痕，银鳞染血，但他仍然凶悍，面对虚空斩下的巨剑，不但不退，反而发出愤怒咆哮，冲天而起，彪悍蛮横地撞上剑光。
剑光炸碎，仿佛烈阳突然绽放光芒。刺眼到顾元和罗九都不由地眨了眨眼，但他们因为太担心李北玄，马上又睁眼。
老儒生手掌已经合上，轻轻地呼了口气。
既要蒙蔽天机不让人知道他在这里，又又掌观山河，就算他神通如何广大也感觉消耗巨大。
“先生。”
顾元因为太担心，明知道先生消耗巨大仍是忍不住出声。
先生，就是那个让大武遗臣仍然充满了希望的先生。
先生道：“那大妖负伤遁逃。”
李北玄呢？
这才是顾元和罗九关心所在。
先生抬头看天幕，看穿天幕，看得很远很远，看到了很遥远的世界。
那个世界，一片混沌。正在面对九个老人的女子很高大，赤足，白衣。
她似是感应到了先生的目光，脸色骤变。
她知道这道目光从哪里。
剑主刚用了第三窍剑气，显然又遇强敌，那里竟然有人看到这里来？
她不由地顺过来看了一眼。
这一眼，混沌骤乱，万界起风。
“你竟敢分神？”
一个老人轻笑。
天地骤变，九人合力，合天地之威轰杀向白衣女子。
“如果他死，你们都得死。”
白衣高大女子陡喝，声音变得冷厉至极，仿佛天地众生突然将她彻底惹怒了。她怒吼声中，伴随着的是十道剑光。
明明面对九人，为何要十道剑光？
一道剑光斩下天幕，斩向那疯狂逃窜的猿妖。
天地变化，风起云涌。
妖域内，有一只巨手伸出，五指紧握变成拳头，拳头迎上剑光。
拳头碎，剑光碎。
又一只巨手伸出，抓住猿妖，将它拉入妖域。
白衣高大女子眉头微蹙，一边应付那九个老人，又一道剑光直接斩落妖域。
妖域的上空，一下子布满了血雾。
她跟着瞄了一眼。
李北玄的身边此时多了一个人，一个头插红花，同样也是赤足的女子。
赤足女子背起了李北玄，转瞬融入夜空。
白衣高大女子左手突然抬起，周身都是刺眼剑光抵挡着那九个老人的攻击，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李北玄。
那女子撕裂空间，落入一座长年被浓雾笼罩的高山。
普通人看此山，此山就是一座山。
白衣高大女子看到的是山上有高大宫殿，殿门有字。
药神殿。
白衣高大女子明白了，赤足女子是想救李北玄。
她眼神终缓。
她的剑主只要没有当场死，那就死不了。
修炼了混沌先天剑体诀，等于半个不死之身了。
这样也好，有人救，恢复更快点，少受点罪。
她记下了那个也是赤足的女子，以后有机会见面，跟她说声谢谢。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那九个老人眼中，白衣高大女子再度变成了一把剑，一把在跟他们讲道理的剑。
天下讲道理的方式有很多。
她选用的方式是打赢了再讲，只有这样她讲的道理人家才会听。
不听？
打到你听。
江州的夜空比清平府城的夜空黑多了，黑不见月，也不见星。
乌云密布，春雨将临。
王敬阳坐在书塾后院，左手握起，右手再度举起葫芦。
今晚真没什么好的，唯有酒最好。
河水仍然急，撞击着河石仍然有轰鸣声音。
荔山神就在河边。
这位金身临近破碎的神灵侧身躺在地上，许久后好不容易翻了一下，改为躺着。
他看着漫天繁星，道：“希望你没事。”
他知道李北玄的伤势比他还要严重，那妖猿应该是察觉到了危险，突然爆发出一记疯狂攻击，在他和李北玄的身上都打了一拳，打在李北玄身上的那一拳明显更重。
如果将力量按十分算，打在李北玄身上的那一拳至少七成，打在他身上的只有三成。
所以结果是法袍与宝甲护体的李北玄被拳头洞穿了身体，而他也只是金身临近崩裂。
当然，他的伤也很重，连翻身都困难，所以看着那赤足女子将李北玄带走都无力阻拦。
繁星突然消失。
不是跟江州那样有乌云布空，而是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白衣负剑少年站在了他身边，道：“不好意思，来的有点晚了。但你这样值得吗？”
荔山神想都没想就道：“值得。”
于公于私，他都该如此，就算战死也无惜，无悔。
于公，他是守护人族的神灵之一，既见妖，当斩妖。
于私，因李北玄一礼而成功化丹成婴，当谢。
白衣负剑少年笑了笑，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感意外。
不这样回答，就不是他所认识的荔山神了。
他觉得很傻很白痴。
但他得救这个又傻又白痴的家伙。
不这样，他如何能讨好那个伤得更重，更傻更白痴的家伙？他刚才也不是不打算出手的，只是他察觉到除了北凉剑阵外，还有一个气息很强大的赤足女子急速掠来，所以他彻底断了出手的打算。
坐镇南楚的赵令君子袖手旁观，王敬阳的女弟子赶来救人，有点意思。
既然有意思，那他就再看看。
他抬起右手。
天地上下，有金光隐约出现，最终化为道道金光汇聚过来，越聚越多，等他五指握起时握住了一只散发着刺眼光芒的金球。
荔山神震惊到极点。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不但能聚亡魂，还能聚神气。
荔山神是守护这方天地的神灵，如果他死了，一身神气将会重回大地。他知道，白衣负剑少年手中的金球，正是他被打散的神气。
白衣负剑少年蹲下，脸上噙笑，将金球按在荔山神的心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