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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争吵，所有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这个小小的身影。韵棣的眼睛红红的，但目光却异常坚定。
“你是谁？”韵棣抬起泪眼，看向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小女孩。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小女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圆润的小脸上写满了关切。她轻轻地迈着步子走近，裙摆随着动作微微摆动：“小姐姐别哭了，看着你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旧的纸箱。韵棣愣了一下，这孩子说话的语气让她心里一暖。她伸手拉住小女孩肉嘟嘟的小手，感受着那份温暖，仿佛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束光。
“我叫珠玲。”小女孩主动介绍自己，目光落在地上那张泛黄的照片上。照片边角已经有些卷曲，似乎经常被人翻看，“这是你妈妈吗？”
韵棣点点头，俯身捡起照片，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那张笑脸。照片里的女人虽然不算漂亮，两条辫子歪歪扭扭的，但笑容纯粹明媚，像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妈妈时的样子，永远定格在这张泛黄的相纸上。
“我想妈妈了。”韵棣的声音哽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记得妈妈总是会在她放学回家时，给她准备一杯温热的牛奶。即使家里再穷，妈妈也会想办法给她买些小零食。
珠玲看着韵棣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小姐姐，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要是我失去妈妈......”她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小手紧紧攥着裙角。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隔着薄薄的墙壁，能清晰地听到美娟尖锐的嗓音：“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妈才走几年？你就想着再找？”
“是我爸要再婚的事。”韵棣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床上那条被剪碎的棉裤上。那是继母给她买的，被大姨剪得七零八落。布料碎片散落一地，就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你见过她吗？你继母。”珠玲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动韵棣的伤心事。
韵棣沉默了一会，回忆着夏红的样子。那是个朴实的女人，总是笑眯眯的，说话轻声细语：“见过，她人......其实还不错。”她犹豫了一下，“就是太能干了，显得我妈妈......”
话没说完，韵棣就哽咽了。她想起夏红第一次来家里做客，看到厨房里堆积如山的脏碗筷，二话不说就挽起袖子开始收拾。那天晚上，她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觉得对不起妈妈。
珠玲若有所思地看着韵棣：“小姐姐，你十五岁了吧？”
“嗯，上高一了。”韵棣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校服。
“那你应该想过，等你和哥哥都上大学了，爸爸一个人在家会是什么样子吧？”
韵棣愣住了。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爸爸这些年来一直忙着工作，为了供她和哥哥上学，经常加班到深夜。他的头发已经开始花白，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器物碰撞的声音。韵棣听到夏红低声啜泣：“我真的很喜欢韵棣和小澈，我不是想要取代谁......”
“你闭嘴！”美娟的声音像是要刺破房顶，“你就是个狐狸精，勾引我姐夫！”
韵棣心里一紧，想起这些年爸爸对自己的疼爱。每次考试前，他都会熬夜陪她复习；下雨天，他总是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举着伞等她；生病时，他笨拙地学着煮粥，虽然总是煮得太稠或太稀。
“小姐姐，你爸爸会受伤的。”珠玲轻声提醒，小手轻轻拉了拉韵棣的衣角。
韵棣猛地站起来，推开房门冲了出去。屋外，几个姨妈正围着她爸爸和夏红叫嚷。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上的水果盘被打翻，苹果骨碌碌地滚到墙角。
“韵棣，你来得正好！”美娟一把拉住她，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快告诉你爸爸，你不同意他再婚！”
韵棣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她突然明白了，这些年来，姨妈们一直在操纵她的想法，用妈妈的名义绑架她的感情。她看到爸爸疲惫的眼神，看到夏红红肿的眼眶，看到哥哥躲在角落里无助的样子。
“我支持爸爸再婚。”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像是穿透乌云的阳光。
美娟气得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妈妈是怎么走的？”
韵棣吃痛地皱眉，但眼神依然坚定。她终于看清楚了，自己一直活在愧疚里，用反对爸爸再婚来弥补对妈妈的亏欠。但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对爸爸不公平，对夏红不公平，对她自己也不公平。
她转身看向夏红，发现对方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没有一丝算计，只有纯粹的关心。韵棣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妈妈希望看到的——她的家人获得新的幸福。
美娟的手指戳到老萧鼻尖时，珠玲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你还敢说没打过韵棣？”美娟的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破耳膜，她的手指在空中颤抖，“那天晚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你给了她一耳光！我们这些当姨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外甥女受这种委屈？”
老萧把女儿护在身后，眼角的皱纹深深地刻进了脸颊：“我从小把她当眼珠子宠，怎么可能打她？韵棣是我的命根子，你们这些外人凭什么来指手画脚？”
客厅里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几分。珠玲注意到老萧的手在微微发抖，那是压抑着怒火的征兆。
“呵，装什么好爸爸？”老四冷笑着插话，她倚在门框上，眼神里带着轻蔑，“大家伙儿都看着呢，你以为你那点龌龊事能瞒得住谁？”
珠玲悄悄挪到韵棣身边，看着这个瑟缩在角落的女孩。韵棣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姐姐，”珠玲压低声音说，“你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你爸爸是真心疼你的人，这些姨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美娟的咆哮声打断：“你这个外人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韵棣咬着嘴唇，手指绞在一起。她的目光在父亲和姨妈之间来回游移，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其实爸爸没打我，就是骂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