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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叮叮当当地一分为二,露出另一尊金色神像。
形似虎豹,鬃毛茂密,额间有一角。
“这是……”靳樨眯着眼睛观察一会儿,道,“獬豸?”
大成信仰五帝神兽,以此自然而然地将天下五分。
灵真赤帝为朱雀,灵亥黑帝为鲲,灵皓白帝为衔玛瑙的白龙,唯独灵始青帝不同些,乃是上古传说中八千岁为一春秋的椿树。
而黄帝所指正是獬豸。
也是天子以及齐、应、扶供奉的神兽,号作“灵元”。
照说,獬豸神像是不太可能出现在非供奉的地界国土,何况南方对赤帝的信仰已经深重到“不敬”可以作为出兵征讨的罪名——正如新柳一般。
若让李淼瞧见靳家宗祠里竟有獬豸神像,若说得严重些,算是有叛变之嫌了。
这边,漆汩去了猫房找靡明。
门口守着的人见是他,只道了一句“大人”便让漆汩进去。
靡明坐在树下的摇椅里闭眼养神,猫依旧打哈欠的打哈欠、睡觉的睡觉、玩闹的玩闹。
漆汩在门口刹住脚步,有种“沈焦会走出来冲他笑”的错觉。
自然不会再有了。
靡明没睁开眼,只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另一张竹椅,漆汩晃晃脑袋,走过去坐下,犹豫着不知从何开口。
反倒是靡明率先不徐不疾地道:“升迁了啊小子。”
漆汩没吭声。
靡明的指尖在膝前一点一点:“是好事呢——”
“沈焦那孩子。”靡明说,“心眼忒犟了些,三年了,依旧还是那样想的。”
靡明睁开眼,望向沉默的漆汩:“生死乃天命,强求不得。大君子对你好么?”
漆汩终于开口:“他……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做他的门客。”
“你当然可以。”靡明嘴角上扬。
“我,我来是想告诉您。”漆汩说,“三日后,李大人的弟子就会扶棺,送沈大哥回葵地。”
靡明道:“很好啊——落叶归根。”
“葬进王陵。”漆汩说。
靡明道:“死都死了,这其实不重要,生者暂时行啊。”
靡明的声音突然没了,因老者似乎已经在摇椅上睡着了,白发苍苍如雪满头。
漆汩默默起身,寻了张毯子盖在靡明苍老的身躯上,垂首看着靡明指上的茧痕。
秋越发深沉——离冷冬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了,漆汩想。
晚间,猫房里等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那人来的时候,落叶卷地,靡明在慢慢地喝酒,脚边一只小猫在拱来拱去,来人没有说话,靡明伸手挠小猫的下巴,道:“能再给我找个帮手么?”
来人从阴影里出来,走进灯光的笼罩之下:“自然是可以的。”
——是滑青。
“要个年轻力壮的。”靡明说。
滑青道:“好。”
靡明慢慢只起上肢,与滑青沉默对望,滑青道:“司史大人,侯爷有请。”
他就这样直接叫破了靡明的身份。
靡明笑起来:“你不提起来,我都快忘了,总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正院里,靳莽站在盖着布的神像边一动不动,仿佛也成了雕像似的。
直到门前传来声响,靳莽才抬起头。
“吱呀”一声,滑青带着靡明进门,拱手道:“侯爷。”
靡明微微一笑,暖光笼在他苍苍的白发上:“侯爷怎么突然想起了老头子我。”
靳莽打量着靡明,目光些微冷厉,片刻指着桌上:“先生喝茶。”
靡明摇头道:“人老了,喝不得茶,老觉得心悸。”
滑青嘴角一抽,他对侯府中人了如指掌,还能不知道这老头子一天到晚都是离不得酒的。
靳莽没有勉强,片刻后道:“我找到了一件东西,恐怕府里唯独老先生可看。”
滑青意会着上前,掀开盖布。
靡明神色猛然一变,那布满皱纹的脸庞忽然被某种追忆与思恋所占据,渐已浑浊的眼珠里冒出亲切而灼热的光芒。
靡明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慢吐出,仰起头。
威风凛凛的獬豸神兽站在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睥睨地望向远方。
靡明哆哆嗦嗦地跪下,行礼,而后极度怀念地微笑道:“好久不见。”
他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神兽高高在上,始终如一地一言不发。
“我与我儿觉得这尊像有些奇怪,所以请先生来看一看。”靳莽说。
靡明眼神没有离开神像:“哪里怪?”
靳莽:“感觉缺了些什么。”
靡明闻言将眉头皱成深深的三道竖杠,起身轻声道了一句:“恕罪。”
这才上前近距离仔细地检查神像的每分每寸。
靳莽与滑青没有开口打断他,只一前一后地立在阴影里等。
靡明用执笔写过很多字的手指抚过獬豸的鬃毛、利爪、双眸与额上的角,许久后手停在尖牙边,倏尔摇摇头,苦笑道:“原来如此。”
滑青尊敬地请教:“看出了什么?”
靡明的指腹被神像的尖牙刺破一个口子:“侯爷,你看这里,原本是不是该有其他的东西?”
靳莽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大步向前,身形因腿伤而有所颠簸,但还是沉稳地立在神兽前,不引人注意地轻轻吸了口气,学着靡明的姿态观察獬豸的嘴部,定睛看去。
——那里的确差了一点什么。
刹那之间,靳莽猛然意识到,这个空处足够一把重剑容身、一把能够名扬天下的剑。
【作者有话说】
漆汩掐指一算:假若南方人不分nl的话那么翎与宁听上去也没什么区别吧(确信)(得意)
众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告你诽谤!(拳打脚踢)
第14章“拿着防身。”
九月初十清晨,薄雾冷淡,沙鹿侯长子的车架整装待发。
漆汩缩在单独的车厢里,掀起帘子,远远地看靳樨在城门下与父亲弟弟告别。
靳栊紧紧揪着靳栊的衣领狂哭,不肯撒手。
靳樨已然束手无策地僵在那里了。
靳莽哈哈大笑,大力地把幼子从长子身上撕下来,一团裹在怀里,装作严肃道:“哭什么!”
靳栊早已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脏得不行,父亲一开口,他不仅没停,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哇……哥哥!不要走啊!哥哥!@£&!……19——%££6£*——”
靳樨:“……”
靳莽:“…………”
靳莽靳樨的眼角一起抽搐。
这时城门里再次出来一只队伍。
领头的是李淼的弟子,目光镇定,身后有一只载着棺椁的灵车,白布在晨风里飘扬。
漆汩的呼吸猛地滞住,目送那只送葬队伍离开城门,沿着官道向远方的葵地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