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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璧道:“是,宁兄不妨猜一猜,我卖给了谁?”
还能卖给谁,还能卖给谁。
漆汩道:“齐、应、易。对吧。”
“先前齐、应、扶三国拱卫西亳,结成大成最古老的盟约,一直以来以扶国为首,后来蔡家取而代之,亦想成为盟主,但是应与齐是老国,自然后来居上,不愿意让出此位,也咬了这好几年。”
“联军?”靳樨道。
“三国联军,需要名头,所以昨夜陛下遇刺,罪魁祸首只能是炚国刺客。”漆汩想明白了,低声道,“我说怎么这么恰巧,却又下手不狠,刺客又这样轻易地就擒获了。”
元璧道:“合情合。”
一直坐着的靳樨霍然起身,啪地一下推开窗,微风袭来,送来些许街上的异响,他皱眉,转身示意漆汩来看。
元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漆汩疑惑万分,起身去看。
只见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先是聚拢,复又分开,其间挤出一名禁军,疯也似的拨开人群向紫微宫狂奔,嘴里还叫着:“让开!快让开!”
这名禁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铠甲“咔哒咔哒”狂响,百姓们交头接耳,左右顾盼,漆汩看这情形,了然,回头,看向还在静静喝茶的元璧,叹道:“你们手脚太快。”
元璧莞尔:“我昨日已经在城外了,就为了多拖这么一日。三国使臣齐聚西亳城外,觐见天子,怎样,是不是十分壮观。”
漆汩:“……”
靳樨冷不丁凉凉地道:“要在西亳开论道会?可惜夫子不会来。”
元璧:“骊兄说笑。”
晋兰听闻长日寂静的西亳突然有所响动,也喝不下去茶了,正要起身去看,又惦记着楼上的三人,举棋不定,这时恰好楼上有人叫道:“晋大人。”
她回头,见漆汩与靳樨匆匆下楼,漆汩语速飞快地道:“消息已经确认为真,劳烦大人赶紧回宫,告知陛下,齐应扶三国使臣就在门外,正是为此而来,越快越好!”
西亳已经数年未曾迎来使臣,就连姬焰即位,都没收到什么贺礼。
晋兰面色骇然,知道轻重,连忙跑了出去,摇摆的衣角如同蛾子一般。
报信的禁军离开后不久,紫微宫立即就有了反应——两队禁军跑出来清场,让看热闹的百姓尽数退入小巷。
清场之后褚飞终于出场,着铠完整,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百来个禁军。
靳樨揽着漆汩的腰,蹲在楼顶。
没过多久,三辆挂着同样獬豸图腾灯笼的马车轱辘轱辘地由远及近,褚飞骑马开路,向紫微宫行进,帘子拉得极紧。
围着的人群中,漆汩看见了钟夙的身影。
少顷,钟夙确认了易国的车架,连忙回神向艾园跑去。
“若是炚军东行,与任引打完之后,联军能去收尾。”漆汩低声道,“三国联军,哪里来的统帅。他们必然不会互相认同的。”
靳樨道:“有。”
漆汩:“嗯?”
靳樨转头,认真地道:“我。”
夫子最后一位弟子仍遍寻不得,骊犀是世上已知的、最后一位活着的、与夫子有关系的人。
漆汩讶然。
使臣未在宫门下车,一路走向云汉大殿,旋即便听说云汉殿于晚间设宴款待,姬焰并未出席,长鱼午养伤中,也未露面。
三国使臣并未第一时间见到天子,均安排在紫微宫歇息,当晚,晋兰驾着马车,自干松客栈将元璧接去紫微宫觐见天子,夜深之时,晋兰又来萼华宫传召靳樨去蓬莱殿。
漆汩送到蓬莱殿门口,目送靳樨进殿。
天子姬焰在内殿独自坐着,身形萧索,蓬莱殿里点满了烛台,一片明亮。
“陛下。”靳樨行礼。
“我昨日病着,错过了你的消息,后来小午都告诉我了。他无名无实,替我安排一切实在劳累,如今还连累他为我受伤。若之前有什么差错的地方,还请你莫要在意。”姬焰道。
靳樨:“不敢。”
姬焰隔着烛火看他,“我看到你,就会想起小汩,你还记得他吗?”
之前相见,姬焰从未提起漆汩,就像他们之间从未存在过这个人一样。
这是来到西亳之后靳樨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漆汩的名字。
靳樨垂下眼眸:“我记得。”
“他是我的兄弟。”姬焰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小汩来到西亳时还很小,姑母请我多加照顾,父亲亦说,我可以把他当作兄弟看待。我寂寞已久,早期盼着能再有个玩伴,哪怕比我小上许多岁也无所谓。他看不见的时候,我给他念书,生病的时候,我给他喂药。后来你来了,小汩也有了小汩的玩伴,再后来你与夫子离开。三个月后,小汩清醒过来,重见光明。我去见他的时候,他问我你在哪,又问你去了哪。”
“陛下是如何答的?”
姬焰笑起来:“我说,若有缘,会再相见的。”
靳樨默然。
“然而天不遂人愿,风云不测。”姬焰摇头,笑容泛出几分苦涩,“扶国剧变,谁都没有想到,易国蔡疾来请旨的时候,父亲不愿意那成为我即位后的第一道旨意,于是替我下了决定。我知道,终究是我对不起小汩,灭了他家族的人,我们反倒只能赐其爵位。”
姬焰猛地刹住话头,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还会想起他吗?毕竟他死的时候,还那样年轻。”
靳樨沉默片刻道:“在我心中,殿下从未死去。”
姬焰一愣,点头:“是吗?”
他紧接着就开始剧烈的咳嗽,靳樨没有照顾他的意思,静静地等着,姬焰许久后才缓过来,喝了口清水,又道:“我听小午说,你与你那位师弟情谊颇深?他说他还乱点了两次鸳鸯谱,冒犯了二位兄弟,我想,我没有办法用联姻留住你们了吧。”
靳樨摇头。
姬焰并不意外:“我也知会是如此。”
靳樨须臾后才缓缓道:“我爹的遗信里说,期望我会有位相守之人,可与之白首,共赴黄泉。”
听闻此句,姬焰一愣,眼神微动,片刻后道:“……就是他?”
靳樨点头。
“决定了?”
“决定了。”靳樨说。
“好吧。”姬焰又笑起来,“我将以天子之名,祝福你们二位。”
姬焰是漆汩的表哥,亦是血亲。
靳樨郑重其事地行全礼:“多谢陛下。”
“行什么礼。”姬焰道,“说正事罢。骊兄弟你带来的消息如果是真的,后果怎样,想过没有。”
“想过。”
姬焰道:“我虽足不出户,也很有兴趣,是否能告知于我。”
靳樨略沉吟,道:“炚大概还是会东行,与诸浮侯决战。”
“在哪儿?”
靳樨不假思索地答:“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