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365.net，更新快，无弹窗！
牛壮父子急匆匆回到村里，看到寨墙上站立着不少村民，都在伸着脖子张望着西南边邙山脚下天空恐怖的烟柱，因为平汉铁路大桥就在邙山的脚下。村民们像在看热闹一样在叽叽喳喳议论些什么，有的村民在大声惊呼：“不得了啦！不得了啦！那边像是出大事儿啦！”。
这时忽然听到天空一声刺耳的尖叫，一颗信号弹在寨墙南边不远地方的上空“咚”的一声爆炸了，一束刺眼的深蓝色亮光闪过，一个像蓝色小灯笼一样的火球在天空慢慢向下坠落。紧接着“咚咚”又有两颗不同颜色的信号弹尖叫着在空中爆炸，天空即刻色彩斑斓起来。
寨墙上看热闹的村民一齐发出“呀”的一声惊叫，吓得像一群没有长翅膀的笨鸭“嘎嘎嘎”胡乱叫唤着，互相拥挤着呼呼通通连滚带爬溜下了寨墙，有的从高高的寨墙上吓得摔了下来。
他们以前虽然见过过队伍、见过抓壮丁，也见过队伍放炮打仗，但从未见到过蓝盈盈的红橙橙的、不同颜色的彩色炮弹在空中爆炸，而且爆炸得那么刺眼那么不同寻常。他们感到一定是一场奇怪的战争要发生了，说不定人儿被炸死了一眨眼连尸首都消失了。
“要打怪仗啦！”他们边向自己家里惊慌地跑着、一边胡乱地吆喝着，“要打怪仗啦！”
“这怪仗会不会打到咱们村里吧？”有的庄稼汉惊慌失措地疑惑道，“逃难应该向哪个方向逃啊……”
“先钻到红薯窖里躲起来再说。”有人儿出主意道，“听听情况再做打算。”
“红薯窖顶屁用哇？！一颗炮弹落下来就会活活被闷死在里边……还不如在外边被炸死，死也死个爽快。”
在村民们慌慌张张议论着如何躲藏的时候，隐隐约约不断传来“轰轰隆隆”大炮的轰鸣。
牛壮父子一脸悲伤心里忐忑不安地回到家里，看到黑蛋的老娘正在正蹲在地上摸摸索索收拾晒在席子上的那点儿粮食，嘴里还不时对黑牛犊和白俊鸟唠唠叨叨说些什么。
黑牛犊情绪不安地驮着白俊鸟，一会儿仰头向天空“哞哞”叫唤几声，一会儿用头轻轻抵一抵黑蛋老娘的身体。白俊鸟也烦躁地一会儿飞到空中，一会儿又落在黑牛犊的脊梁上。
“听声音大炮的吼叫离咱这儿不是很远……队伍像是已经开仗啦！”牛壮心慌意乱地对儿子说道，“说不定会祸及我们这儿，我们心里要有所准备。”
芦根儿默默走进屋里，红肿的两眼泛着泪光，想在队伍打到村庄之前把母亲的遗物收拾好带在身上。
他翻看着荷花儿用过的那些普通器物，难于确定哪些遗物带在身上有意义。他含泪的目光凝视着母亲经常给他送饭的小竹篮子，他把小竹篮儿轻轻挎在胳膊上。他看到母亲的床头枕边放着一把泛着油光的老旧桃木梳子，那是母亲经常整理她的两条长辫子的工具，梳子上还缠绕着几根母亲长长的灰白色头发。他轻轻地拿起梳子放在鼻子下边贪婪地吻了又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舒出一口气来……他把梳子轻轻放在篮子里。他知道母亲没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母亲入土下葬穿的一件红色真丝旗袍，母亲生前几乎没有置办过什么新衣服，母亲的那些旧衣物都在灵前焚烧了。
“大婶您别操劳……您歇着吧，吃过饭叫根儿收拾。”牛壮心事重重地说道，“俺这就给您和根儿做饭，您该饿啦，也该给小牛犊儿和鸟儿弄点儿吃喝的。”
“天要下雨了吧……前一会儿俺这耳朵咋听到……听到远处一声闷雷……”黑蛋的老娘看到牛壮和芦根儿慌慌张张回来了说道，“这院子里晒的那点儿粮食得收了，免得淋雨。”
“您听到的不是闷雷，不会下雨。”
“不是闷雷……哪是啥？”老人停住手疑惑地问道。
“俺也说不清楚……”牛壮犹犹豫豫地说道，“可能是……可能是西南边黄河上搞啥爆破……”
“爆破……爆破是啥东西俺也难得弄懂……不下雨就好，那这些粮食……这些粮食就先不收啦。”老人家唠叨了几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就一手抱着黑牛犊的脖子，一手把白俊鸟搂在怀里坐了下来。
没迟多长时间牛壮在厨房紧紧张张刚做了几张烙饼，午饭的菜还没做好，就清清楚楚听到隆隆的炮声由远而近。
这两个军阀集团在黄河南打了一阵子，现在又挪到黄河北血腥地厮杀了起来。
炮弹不断在古寨附近爆炸，在隆隆的炮声中，人们惊慌地呼喊着：“灾难来了！灾难又来了！”
人们还没从大炮的吼叫声中清醒过来，一队骑兵闪电一般呼啸着冲进了古寨。骑兵举着寒光闪闪的马刀，向惊慌失措的村民反复大声吆喝着：“长耳朵的都听着！不是聋子都听着！长官有令！长官有令！一切人等立即向北撤出村寨！快撤！快撤！撤晚了就没命啦！撤晚了就没命啦！”
不一会儿，头戴钢盔的军队像黄河的浪涛一样涌进了古寨。
士兵扛着大枪、骡马拖着大炮，成群结队的大骡子，每个骡子身上都驮着两个沉重的绿色木箱，木箱里装的都是像大棒槌一样的炮弹。
首先迎接他们的鸡飞狗跳，和一阵阵儿看家狗的慌乱吠叫和儿童惶恐的哭喊。
队伍像赶集市一样，黑压压塞满了古寨的大街小巷。
村民们从未见过这么多头上像捂着西瓜皮的军人，比古寨的老百姓还多。更没见过这么多的大炮；一长队短尾巴的蒙古大马拉着炮口向后黑不溜秋的钢铁家伙，站满了整整一条小街。令村民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军人既不杀人放火、也不抢东西、又不抓壮丁，只是紧紧张张把一箱箱炮弹扛到寨墙上的巡寨跑道上，吭吭哧哧把一尊尊沉重的大炮，顺着通往寨墙的斜坡，向寨墙巡寨跑道上拖弄。
大约吸一袋旱烟的工夫，巡寨跑道上就摆放了好几十门大炮，大口径长长的炮筒架在两个寨垛中间，把寨垛当做了掩体工事，然后向黄河南岸蒋介石的中央军、向抢渡黄河蒋介石中央军的船只“咚咚咚”地开炮……好像这寨墙、寨垛是专为炮兵修建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