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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机上吃过了，后半夜我来守着，你去休息室睡一会儿。”
这些天照顾桑等等，因为担心桑等等的病情，桑岁几乎都没怎么睡好。
但桑岁还是有些犹豫：“你今天来回跑，一定比我更累，你先去睡吧，我如果累了想睡，再来叫你。”
闻言，陆泽城倒是笑了，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小傻瓜，我是男人，你的体力哪儿能和我比，听话，去睡一觉，不然明天会没有精神。”
——
次日一早。
桑等等要去化疗室做化疗，陆泽城陪着他一块儿进去。
每次做完化疗，桑等等的小脸都会非常苍白。
结束之后，连护士都忍不住说了一句：“陆先生，小少爷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孩子，哪怕是第一次做化疗，小少爷也没有闹腾过。”
化疗的过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更何况，桑等等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足以见得，他的忍耐力有多么厉害。
但桑等等越是这么懂事，陆泽城就越是心疼，在结束后，将小奶包抱了起来。
“是不是还很疼？”
小奶包身上没什么力气，软绵绵地靠在陆泽城的身上，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第一次挺疼的，后面就不是很疼了。”
“要是下次觉着疼，就咬着爹地的手，知道吗？”
小奶包抬头，大眸水雾雾的，“要是我咬爹地，爹地你不是也会疼吗？”
“爹地是大人，不会疼的。”
但小奶包却摇头，“护士姐姐会让我咬着毛巾，我不咬爹地。”
说着，小奶包搂住了他的脖子，“爹地，我的病是不是很难治好？”
陆泽城抱着桑等等的手不由紧了几分，“怎么会，等等听说谁乱说的？”
“爹地，小岁岁，还有弟弟，还有给我治病的医生和护士姐姐，你们都说这个病很好治，可是……可是隔壁的允宁哥哥，得的是和我一样的病，他在医院里住了一年，也没有治好。”
别看桑等等只有六岁，但其实该懂的他都已经懂了，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早慧。
他其实看得很清楚，但都藏在心里，没有和别人说。
“不会的，他只是暂时合适的捐赠者，只要等到了，他的病也很快就会好，等等也是一样，这个病不难治，爹地和你保证。”
桑等等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又问道：“如果我也等不到呢？”
骨髓匹配这种事情，几率本来就很低。
白血病不是绝对致命的，但绝大部分得了这种病的人，最后都会死。
最重要的是，他们等到死，也等不到合适的骨髓。
不等陆泽城回答，小奶包忽然将脑袋靠在他的怀里，“爹地，如果我不小心死掉了，可不可以不举办葬礼？”
陆泽城呼吸一滞，“不会的，等等一定会长命百岁，有爹地在，谁也没权利带走等等。”
“我知道，爹地你们都在哄我开心；，让我没有心理负担，其实我都看到了，小岁岁在半夜的时候，躲在旁边哭，我以前经常会感冒生病，小岁岁也会偷偷地背着我哭。”
说着，桑等等忽然笑了起来，“不过现在有爹地陪着小岁岁，还有弟弟，所以要是我不在了，小岁岁也就不用太伤心了。”
饶是陆泽城这样的大男人，此刻也不由红了眼眶。
抱紧了小奶包，亲了亲他的小脸，“爹地一定会治好等等，等等不相信爹地吗？”
“相信的，我最相信爹地，我刚才都是和爹地开玩笑的，嘿嘿，爹地是胆小鬼，被我吓到了！”
陆泽城抬手，扣住了桑等等的后脑勺，将他紧紧地搂入怀中。
嗓音低沉带着痛：“嗯，爹地被等等吓到了，不过这种玩笑，以后都不准开了。”
“我以后都不说了，所以爹地你不要告诉小岁岁和弟弟哦。”
午后阳光正好。
挂完针之后，桑等等高高兴兴地去找隔壁的段允宁，却发现他没有在病房里。
还是护士过来，告诉他们，段允宁去花园散步了。
桑岁带着两只小奶包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段允宁坐在长椅上，拿着一台单反，正在拍在草坪上飞跑的一只小狗。
这个少年，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因为生病，显得非常消瘦，病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显得大很多，就好像是挂在衣架上一样。
“允宁哥哥！”
段允宁看到桑等等来了，就把单反放下来，“等等今天那么早就挂好针了？”
“今天只有一瓶，所以很快，允宁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见桑等等看过来，段允宁就把手里的单反给他看，“我在录像，我不能经常出来，所以拍一些东西，无聊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允宁哥哥你拍了好多东西，拍得真好看。”
段允宁笑了笑，见桑等等看得兴致勃勃，忽然说道：“要是等等喜欢，这台单反就送给你了。”
闻言，桑等等有些惊讶，“这怎么可以，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能要。”
“没事，我也没什么可以送给等等的，这里面，都是我以前拍的，等等要是无聊，也可以拿来消遣娱乐。”
说话间，段允宁忽然靠过去，在桑等等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桑等等抬头看他，“真的吗？”
段允宁笑着点头：“当然，快过去吧，再不过去，你弟弟都要冲过来把你抢回去了。”
桑等等抱着单反，回到了陆屿辰的身边。
在两只小奶包带着王子，在草地上玩耍的时候，桑岁走了过去。
“谢谢你送给等等的礼物，你把单反给了等等，你自己不是没得用了？”
段允宁收回视线，微微垂下眼睑，很轻地说了一句：“我也用不了几天了。”
因为他说得很轻，所以桑岁也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和等等投缘，送他一件礼物是应该的。”
桑岁发现，这个少年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心思却非常重。
大概常年生病的孩子，心思都会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重。
“你的爸爸妈妈呢？”
原本，桑岁并不知道，隔壁有个人，得的还是和桑等等一样的病。
后来桑等等经常往隔壁跑，桑岁就发现，这个少年经常都是形单影只，好像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
段允宁的笑容淡了下去，很平静地说了一句：“他们工作忙，不经常过来。”
说着，段允宁将话锋一转：“阿姨，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你尽管说。”
段允宁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阿姨，等我死了以后，劳烦你帮我和我爸爸妈妈说一声，我死了之后，不火葬，把我身上的所有器官，捐给有需要的人。”
桑岁震惊地看着，面前这张器官捐赠协议，“你还年轻，只要找到了合适的骨髓，病很快就好了……”
“太痛苦了。”
不等桑岁说完，段允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让桑岁瞬间忘记了后面想说的话。
“虽然我也不太甘心就这么死了，但我真的不想再治下去了，我死了也没关系，去年，妈妈生了弟弟，有弟弟在，即便没有我，这个家也不会怎么样。”
段允宁的目光投向远处，桑等等和陆屿辰紧挨着坐在一块儿，正在逗王子玩儿。
他忽然笑了一下，“有时候，我挺羡慕等等的，至少，有那么多人爱着他。”
收回了视线，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我把器官捐给需要的人，这是不是也代表着，我还是活在这个世上的？”
生前，没有人爱着他，死后，他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是不是就可以享受他活着的时候，享受不到的爱？
“小岁岁？小岁岁？”
桑岁猛然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两只小奶包正齐刷刷地看着她。
“咦，允宁哥哥怎么不见了？”
被桑等等这么一提醒，桑岁回头一看，发现段允宁已经没有坐在长椅上了。
桑岁蹲下来，擦了擦桑等等额前的细汗，“累不累？”
小奶包摇摇头，“不累，小岁岁，我可以再和弟弟玩一会儿吗？”
“去吧，不过不能跑，知道吗？”
桑等等把单反塞到了桑岁的怀里，“小岁岁你来帮我和弟弟一起录像。”
……
这日，陆泽瑜带着季挽来看桑等等。
季挽买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一副画板，还有好几支画笔。
对于这个礼物，桑等等非常喜欢。
桑等等的病情复发的事儿，桑岁一开始让陆泽瑜瞒着季挽，没告诉她。
季挽最近通告多，非常忙，桑岁也不想因为桑等等的事儿，而让她担心。
结果陆泽瑜在和陆泽城通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被季挽给听到了，季挽急得不行，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为这个，在路上的时候，季挽气得还把陆泽瑜的电话都给拉黑了。
“岁岁，等等病情复发的事儿，你怎么可以瞒着我，以后再这样，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桑岁看了眼跟在身后，有苦说不出的陆泽瑜，不由笑了，“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让泽瑜暂时不要告诉你，免得让你担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骂死我都行，就别和泽瑜生气了呗？”
季挽哼唧了声：“他的性质这么恶劣，我没打算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