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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对于负面新闻,李锋芒的理解是有正面肯定不报道负面,这是一个简易的哲学,更是他判断的标准。而对于这个历史硕士,他已经开始喜欢,第一篇《城说》也获得多方赞誉,尤其是门逊非常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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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全体上班,李锋芒到了报社后去找李甫,他不在,办公室主任仇普光说李总出差了,觉着还是当面说当面谢,就没给他打电话回到自己办公室开始看门逊教授的专著。
黄长河进门就笑,李锋芒抓起书作势要砸,他马上举手做出投降状:饶了我吧,或者等我先给你汇报了要写的稿子,再打不迟。
赵晨光脚跟脚也进来,见这架势马上也举手:我错了,李首席,要打就打要罚就罚,我认。
李锋芒放下书说从明天起,你俩轮流参加上午的报题会,重大稿件咱们商量下,其余我都不过问。明天我要去龙脊市博物馆钻研学问,你俩昨晚给我许诺了,我写“城说”期间,特稿部的稿子质量不能下降。好了,我说完了,该干嘛干嘛,我这电脑密码你俩也知道,自己签发自己稿件就是。
黄长河刚要说话,李锋芒指了指书本:我要读书,请勿喧哗。
赵晨光把食指放到嘴边对黄成河嘘了一声,然后笑着走到自己座位开始写稿子,他近期有时间都在看守所泡着,准备写一个死刑犯的忏悔系列,李锋芒对此很赞赏。
真就天天去羊肉市场,黄长河为了迎接孙雅南回来的这顿烧烤,甚至经常下了班去烧烤摊点偷师学艺,不但基本了解了烧烤羊肉串的技术,还听说了一些唯利是图的烧烤摊用鸭肉充当羊肉的伎俩。
他就是想给李锋芒汇报这个事情,坐到座位上憋了半天还是憋不住,走过去先给敬烟,然后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问:首席,这稿子怎么写?
李锋芒抽了两口烟,心想这个家伙是真痴情啊,他记得有本书里说爱情来的时候时间暂停,这个家伙却把时间都消耗到这上面了,不过他说这个鸭肉当羊肉是有写头。
于是慢悠悠开口说:晨光写的是相对静态的东西,那些犯人都是早就犯了罪,需要深挖一些他们犯罪的根本原因;你这个就是直观的动态了,我建议你索性就找一家这样的烧烤店,穿得脏点去应聘当个暑期工,我看夏天很多烧烤店招这样的人,然后写一个日记体的稿子,类似“本报记者“打工”烧烤店——请看黑心店主用的啥样肉”这样的主题。
马上伸出大拇指,黄长河说我可不拍马屁啊,李首席您这招实在是高,我索性多走几个烧烤店,把这个深受老百姓喜爱的消夏方式背后的肮脏全给拿出来晒晒。
李锋芒也伸出大拇指:你要把学技术跟暗访兼顾,以后咱们部聚餐就是烤羊肉串,不过总吃肉会腻,把烤蔬菜烤鱼等等的技术都要学回来啊。
赵晨光也插话说李首席这主意就是好,不过我天天去看守所,跟死刑犯聊天,没啥技术可学。李锋芒扭头说写你的稿子吧,那地方学会珍惜自由就行了。
笑骂中安排好近期采访,李锋芒真就钻进了博物馆,他从春秋战国的考古开始研究,兼顾城市传说,还有门逊教授的专业书籍里的知识点,一周过后就动笔写出了《城说(一)龙脊市的前世今生》。
知道门逊教授治学严谨,再加上是这个系列专稿的开篇之作,他仔细改打磨了两遍仍然没底气,但两天后就要交稿,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了河右大学,没成想门逊一口气看完后赞赏不已:孺子可教也,这个稿子写得好!
随即门逊拿出笔,一字一句推敲着弄多半个小时,其实就改了三处,李锋芒在旁边一直站立等待,这三处他当时写的时候也嘀咕过,确实是没找到出处,门教授就是厉害,信手拈来。
省城龙脊市的《城说》他写了四篇,一周两篇也就挤出时间开始了下一个城市的“诉说”,所以改完前两篇他就给门逊留下接着两篇:老师,我下周拿两篇来换您修订过的这两篇,另外需要您写五百字左右的开栏。
门逊拿出三页稿纸,字体潇洒,好似硬笔书法:已经写好,你拿回去给李甫即可,谢谢你给我拿的茶叶,你这稿子写得对我胃口,茶叶我留下喝了。
李锋芒愣了下,没接这个话,他没给门教授送过茶叶,更不知道“稿子对胃口跟茶叶”什么关系,但想到估计是李甫以自己名义送的,所以就岔开说了几句考试报名的事情,如果真是有人送错了,自己没承认也没肯定,这个事情还能圆过去。
随后李甫跟李锋芒深谈了一次,这个茶叶确实是他安排人以李锋芒的名义送的,这个门逊是怪脾气,喜欢的人“他给”与“给他”都行,不对胃口的人送啥都是扔出门,李锋芒倒吸一口冷气:我说门教授说了句你这稿子对我胃口,要是写砸了稿子,估计您破费的茶叶就都砸我脸上了。
李甫笑着说这是你沉淀的一次机会,正好你有读研的这个劲头,最重要的是,“我不想你天天钻到批评报道中,这会上瘾,更会影响你今后的新闻之路。”你不是新闻专业出身,但你的新闻理想是我见过最强的,只是这样的理想需要很多东西去支撑,最后才能成就一片风景。
“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你要改变的东西也很多,但学这个历史学科的研究生一定会让你改变最多。”李甫说我知道你旁听过新闻系的课程,来,跟我说说批评性报道。
点着烟李锋芒深深吸了一口:“李总,旁听也就是皮毛,所以肯定不能归到科班,所以这一年来一直在摸索学习中,您给予我的帮助最大,可以说是您一步步带着我走上这条路。”
李甫摇摇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是我最器重的,肯学习下功夫用脑筋,我不需要拍马屁,我属牛,俯首甘为孺子牛。”
李锋芒笑了:“您幽默。在采访完假出租车这个事情后,我也有过很多迷茫,每一次采访都以为是捏着尚方宝剑,出去看到坏人坏事直接就砍过去,但总没有戏曲里八面威风的钦差威风痛快,恰恰相反,总是觉着很无奈。”
再抽一口烟,李锋芒看李甫很专注看他,于是开始引用孙继全给他拿的书里的内容:“在上个世纪《纽约太阳报》提出新闻的反常性,所谓‘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反常就有冲突性与负面支撑。英国的新闻研究家也提出‘一个事件负面因素越多,它构成新闻的可能性就越大。报纸之所以对负面新闻感兴趣是因为这种新闻有一种缺憾,而有缺憾的东西才更有吸引力。’这些理论我有时候就当是给自己解脱的,但每一次有轰动影响的负面报道结束,总是如释重负般叹气。”
李甫点头:“你是不折不扣的执行者,对新闻的执行者,且你的新闻敏感度与生俱来,很多人学一辈子也学不会。有个故事说在澳大利亚,报馆派一个初出茅庐的记者去采访一个婚礼,该记者按时赶到教堂后,发现教堂在婚礼前一小时被一场大火焚烧,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报馆,报告说一场糟糕的大火使婚礼改期举行,所以没有新闻。老板拍案而起:‘天啊,那糟糕的大火就是新闻!’结果,这名记者被辞退。”
“如果是你去,我想你一定会写大火,并且会深挖这个大火的起因,以及造成的影响,这是对的。但如果你继续围绕这场婚礼调查,比如设想这是新娘不想嫁或者是她让情夫放的火,那猜中的可能就太小了,但批评报道写多了,肯定会怀疑一切。”
听到这里,李锋芒随即从侧面论证了李甫关于负面新闻的担忧是正确的,也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被批评报道所左右,所以也不直说:
“李总,我看过一个报道,说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时,白宫的新闻官员曾试图从北京的报纸上发现一些社会新闻线索,但他们看到的全是鼓舞人心的党的政策宣传以及好人好事。尼克松问周总理,‘为什么你们的报纸上没有坏消息,难道生活中全是光明的一面吗?’周总理答道,‘我们的新闻方针是以正面报道为主;我们提倡那些鼓舞人们士气、能激励人民前进的东西。’这个插曲曾经一度在西方新闻界流传。我们应该先谈国情,再谈新闻的共性,因为这两者一定有必然关系。”
李甫叹口气:“一方面报社发展要有接二连三的轰动效应,一方面又要考虑正面报道为主的原则和积极的社会效果,你知道作为一名总编辑得有多么不容易啊!我唯一能坚持的就是是非曲直,不管正面反面,可以不说,绝不胡说!你很好,也许是我想多了,如果你不想学这个历史方向的研究生,我给门逊说。”
李锋芒马上说读啊,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专业,也喜欢上了门教授,感谢您为我做出的这么多,我一定不会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