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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公主看着秦羽那张从未有过的凝重脸庞，心头莫名一紧。
她下意识地回答：“这是御医前些日子开的方子。”
“说是固本培元，调理身子。”
“算上今天，已经喝了有七八日了。”
秦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七八日？
不可能！
这药里的毒性虽然隐晦，却是几种剧毒之物以特殊手法炮制而成，日积月累，不出三日便会脏腑衰竭，神仙难救。
若是喝了七八日，眼前之人早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秦羽的脑海中闪过。
除非这毒，是今天才下的！
秦羽的眼神，冷得像是腊月的寒冰。
他霍然起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药方！”
“把这七八日来的药方，全部给本王拿来！”
站在一旁的小翠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听到秦羽的喝令，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如烟公主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强作镇定，对着小翠厉声喝道。
“还愣着做什么！”
“快去！”
“是，是，殿下！”小翠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她便抱着一叠宣纸，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准驸马，药方都在这里了。”
秦羽一把抓过药方，一张一张地在桌上铺开。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在那些熟悉的药材名字上飞速扫过。
当归，黄芪，党参，白术……
全都是些温补的药材，并无不妥。
每一张药方，都一模一样。
秦羽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药方没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药里！
秦羽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只白玉小碗。
他端起碗，将剩下的药汤缓缓倒入另一只空杯。
然后，他将碗底的药渣，倒在了那沓宣纸上。
他伸出手指，捻起一点黑色的药渣，放在鼻尖轻嗅。
随即，又将那点药渣，放入口中，用舌尖轻轻一抵。
轰！
一股极其霸道的腥甜，瞬间在秦羽的味蕾上炸开！
尽管那味道被数十种药材的苦涩完美掩盖，但秦羽是何人？
他自幼浸淫医道毒理，天下奇毒，了然于胸！
秦羽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字一句，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赤蝎尾。”
“百年蜈蚣足。”
“还有断肠草的花蕊。”
每说出一个名字，如烟公主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当听到断肠草三个字时，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若不是扶着桌子，几乎要瘫倒在地。
这些东西，光是听名字，就知道是索命的剧毒！
而她，竟然差一点就要把这些东西喝下去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是王太医！”
如烟公主的牙齿在打颤，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滔天的怒火。
“这方子是他开的，药也是他每日着人送来的！”
“他竟然敢害我！”
“来人！”
如烟公主猛地转身，对着殿外厉声尖叫。
“给本宫把太医院的王太医拿下！”
“本宫要亲自审他！”
“慢着！”
就在宫外的侍卫即将应声而入的瞬间，秦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冰冷而有力。
如烟公主回头，对上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
“秦羽？”
秦羽摇了摇头，声音低沉：“现在不能动他。”
如烟公主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烧尽。
“为什么！”
“人证物证俱在，他想毒杀我，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秦羽看着她那双燃烧着怒焰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个王太医，他有几个胆子，敢谋害当朝公主，未来的准王妃？”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如烟公主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啊。
王太医在宫中行医数十年，一向谨小慎微，为人圆滑。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这种诛九族的大罪！
除非……
他的背后有人指使！
如烟公主的身体，又开始发冷。
“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助和颤抖。
秦羽将她拉到身边，让她坐下。
他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想把那只手揪出来，光抓一把刀，是没用的。”
“你得让他自己，把手伸出来。”
如烟公主抬起头，眼中带着迷茫。
“什么意思？”
秦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演一出戏，一出毒发身亡的戏。”
如烟公主的心，咯噔一下。
秦羽看着她，继续说道。
“你想想，如果今天，我没有发现这药里的问题。”
“你喝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如烟公主的嘴唇，毫无血色。
“我会死。”
“没错。”秦羽的眼神锐利如刀：“你会突然暴毙，然后太医院会给出一个旧疾复发，药石无医的结论。”
“这件事，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
“背后的人，将毫发无损。”
如烟公主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
秦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但现在，我们发现了，所以，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就按照原计划，假装喝下这碗药，然后，你就毒发了。”
“消息一旦传出去，整个皇宫都会震动。”
“父皇必然会下令彻查。”
“这个时候，你觉得，那个最想让你死，也最怕被查出来的人，会做什么？”
如烟公主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顺着秦羽的思路，飞快地思考着。
秦羽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狠厉的光芒。
“他会慌，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他）一定会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关心你的病情，比任何人都要急于找出真凶。”
“甚至，会主动跳出来，帮你查案，帮你指认某个替罪羊。”
秦羽盯着如烟公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想想看，这宫里有谁，平日里最看我们不顺眼，恨不得我们立刻就死。”
“却会在你病倒之后，第一个跑来坤宁宫，嘘寒问暖，表现得比父皇还要着急？”
“谁的反应最激烈，最夸张，谁就一定是凶手！”
轰！
一道亮光，在如烟公主的脑海中炸开。
她瞬间就明白了。
那个平日里对自己横眉冷对，言语间处处敲打，却又总是一副为你着想的慈爱面孔的人。
除了她，还能有谁！
“皇祖母……”
如烟公主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她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原来，上次朝堂构陷不成，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和秦羽！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愤怒，涌上了她的心头。
但很快这股情绪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所取代。
她看着眼前的秦羽，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钦佩。
这个男人，不仅医术通神，武功盖世。
他的心智，更是缜密如斯，算无遗策！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仅识破了毒药，还想出了这样一条引蛇出洞的毒计！
“好！”如烟公主猛地站起身，眼中再无半分柔弱。
“就这么办！”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决绝。
“秦羽，你说，我该怎么做？”
秦羽看着她，眼中露出一丝赞许。
不愧是能站在朝堂上，为他辩护的女人。
这份果决，世间罕有。
“你什么都不用做。”秦羽的语气，充满了让人心安的力量。
“你就躺在床上，装作腹痛如绞，痛苦不堪。”
“记住，要装得像一点，最好是面色发青，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剩下的，交给我。”
如烟公主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
她顿了顿，又拉住秦羽的衣袖，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秦羽，这件事你一定要告诉我父皇。”
“我怕他们会瞒着父皇，做出什么事来。”
秦羽拍了拍她的手：“放心。”
“我会亲自去养心殿走一趟。”
“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把锣鼓，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