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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蒋向东随蒋静轩走出院落,到一个茶馆说事。
蒋静轩开门见山:“你们手里一共有多少钱?”
“没多少了,”蒋向东苦笑,“我们俩好几个存折银行卡加起来,也就四万来块。”对家产,他无心隐瞒儿子,“不过我还存了几根金条,也能换些钱。”
比起一般家庭,其实很不少了,锦市毕竟不是一线城市,消费水准摆着呢。蒋静轩说:“我找到长期发展的生意了,只是缺一笔入股厂家的资金。”
“真的?”蒋向东挺替他高兴的,“缺钱好说,我手里这些你全拿去用就是了,反正我跟你妈在闹离婚,每天瞧着她,我一肚子气,什么正事都干不了。说心里话,我总怕她把卡和存折偷走,你用着我更踏实。”
蒋静轩啼笑皆非。
自己这混蛋爹,对蒋奕有多不是东西,对他和静阳就有多好,又因为他不愿意跟着出国,长期聚少离多,父亲更偏向他。
换个角度来想,这真是令他既觉讽刺又觉心酸的事。
他端正了神色,诚恳地说:“爸,以后您就听我的吧,权当提前退休了,钱借给我做生意,平时的房租、生活费,我全负责,暂时您每天就喝喝茶下下棋打打小麻将,等赚到钱了,我给你们买套房。我是觉得,咱家真栽不起跟头了。”
父亲做什么,蒋奕都会设局,白玩儿是轻的,忙一场血本无归已经要成为常态了。既然如此,那就让父亲当无业游民提前养老。
蒋向东沉默了一会儿,“咱家这次真遇到坎儿了,你跟静阳都没埋怨过我,但我做生意的确是不灵,到了这步田地,都怪我。最近这些烂糟事儿,对你影响最大,结婚的事都没了影儿……”他长长地叹一口气,长子很有女人缘,但女孩子再喜欢,也架不住家里坚决反对。
“结婚的事没什么,过一两年再说。”蒋静轩已经歇了那份心。父母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乐子,跟谁谈婚论嫁,他都觉得低人一等,绝对会被女方家中挑剔,那还是别受那份儿罪的好。
蒋向东痛定思痛,“我听你的。没事儿干了,蒋奕那个土匪也就没茬可找了,你以后别看着我闲待着来气就行。”
“不能够。”蒋静轩笑说,“我跟静阳都这么大人了,本来就应该支撑起这个家。”
“好,以后我就指望着你享清福了。静阳不是有谱的,你别让他掺和你的事儿。”
“我听您的。”蒋静轩顿了顿,跟父亲推心置腹,“您跟我妈……平时多看看别人家的生活水平,别盯着乔若,人家里一共四个女孩子,不是有钱就是在赚钱,吃香的喝辣的是理所应当。
“胡同里绝大多数家庭,一个月一二百的伙食费都是往多了说,毕竟牛羊肉都没超过三块一斤的,蔬菜什么的更便宜。
“我绝对不是要你们省吃俭用,但咱好歹接点儿地气儿,毕竟您不再是做生意的蒋老板,我的生意稳定盈利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蒋向东笑着,笑容里有尴尬和苦涩,“说白了,不能再装大瓣儿蒜。你奶奶把我扫地出门,媳妇儿在跟我闹离婚,小儿子指不定多看不起我,再不认头,真就是二愣子了。”
蒋静轩能说什么?只能乐观地展望,“先委屈一两年,到时只要手里的钱允许,房子随您挑,能买车的话,我也绝对不含糊。”这也是他的心里话,父亲毕竟要把家底交给他,赚到钱不供养父母实在说不过去。
“成,我等着你赚钱给我养老。”蒋向东取出茶钱,唤来伙计结了账,随即站起身,“赶紧走着,带上你妈,去银行取钱,她要是不去银行,我只能取出两个存折里的钱。”
权静静起先是抗拒的,“凭什么把钱给静轩用?要给我也给静阳。”
“给你大爷!”蒋向东立马跳脚,“老老实实取钱去,不然我这就可哪儿宣扬,说你在国外不学好,站街做过鸡。”
“你他妈的到底是不是人?!”权静静要气疯了。
“不信你就试试。”蒋向东看了看腕表,“给你三分钟穿上大衣出门,不然我就拉着你挨家挨户地宣传。”语毕,目光冷森森地看住她。
权静静心里直发毛,想着钱在儿子手里也好,他再不是东西,也比他老子好说话,拿回钱的可能不小。因此,气冲冲地去了卧室,穿上大衣折回来。
蒋静轩真希望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眼前的父母,何止颠覆了形象,简直让他怀疑,以前他们恩爱非常的一幕幕,都是他的幻梦。
太可怕了。
一家三口神色迥异地去了银行。
取完全部存款之后,权静静才知道,家底统共只有四万三千多??蒋向东手里三万来块,她名下的存款一万多。
太要命了。对于权静静来说,近似于一朝从公主沦落成民女。
蒋向东一刻都不耽搁,现金全是取出来就交给蒋静轩,末了悄声问:“这些够么?不够的话,用黄货凑。”
“够了,满够了。”蒋静轩心里一面温暖一面酸楚。
他要是蒋奕,也会恨死父亲吧?
走出银行,蒋静轩把三千多块交给蒋向东,“你们手里不能没钱用。”
蒋向东原本只想留下千把块,想一想,问:“四万真够用了?”
“真够了。”蒋静轩把钞票放进父亲拿着的黑皮包。
“那成,住的那儿没电话,得装一部,好像是一千五。剩下两千来块,能花到明年春天,你别惦记我们这边,专心做你的正事。”
“成。”蒋静轩用力点头。
“行了,快去忙吧。”蒋向东给他拦了辆面的,催着他上车离开。
儿子带着四万块钱呢,他怕权静静突然作妖,抢走撒掉或是烧掉。
瞧着面的开远了,蒋向东才看向权静静,却见她脸色煞白,满脸梦游的表情。
“你回去吧。”蒋向东招呼她一声。
权静静缓缓地将视线移到他脸上,“两千来块,从现在花到明年春天?”
过年不要买年货么?
她不要买新衣服新化妆品保养品么?
她的衣服最便宜的也得二三百一件,他到底知不知道?
蒋向东稍微琢磨一下,就知道她在计较什么,讽刺地哼笑,“姓权的,你现在只是一个丈夫急于踹走的老娘们儿,没钱没权没势。要不就在我拟的离婚协议上签字,净身出户;要不就给我踏踏实实地做好家庭妇女,改掉好吃懒做的毛病。什么高档衣服化妆品,做梦想想就得了。”
权静静真想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地大哭一场了。
蒋向东甩下她,转身回了银行。
下午他就去办安装电话的事儿,留下五百块做家用,余下的全存到卡里,省得担心被她偷走。
掉钱眼儿里的人,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排队存完钱,出了银行,蒋向东本以为权静静已经回家了,没想到,她仍旧站在原处,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哭泣着。
搁以前,他得心疼得什么似的。
现在么,除了反感,再无其他。
他扯着什么东西似的扯着她,到路边等了片刻,拦到一辆面的,去了离柳叶胡同最近的菜市场。
家当中有双开门的大冰箱和大冰柜,能存很多食材,而且眼下天寒地冻,大白菜、大葱、红薯、土豆等等放在和室外温度一致的地方,能存放很久。
蒋向东自认为没脸每天到菜市场买菜,来一趟就买下一段时间的,正好也照着儿子说的接接地气儿,了解一下食材的价钱。
权静静跟着他走了一段,终于从近乎梦游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然后转身就走,回了住处。
蒋向东也不在意,专心致志地询价,货比三家。
整个上午,他在菜市场和住处之间,雇三轮车折腾了好几趟,只大白菜就买了百十来棵,红薯、土豆、大葱各好几十斤,牛羊肉各二十斤,鲫鱼鲤鱼草鱼带鱼也各买了几条,再就是米面油和调料。
蒋向东没白折腾,发现部分菜价真是出乎想象的低:大白菜四分钱一斤,标准面粉一百斤十八块五,一斤老醋只要七毛三……
诸如此类,完全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最大的感触是:钱其实很禁花,运回家的米面粮油禽鱼肉蛋和调料,足够他和权静静吃好几个月,却只花了小三百。
食材买回来,就得归类,妥善存放。
老太太和已故的老爷子,从不是娇惯孩子的做派,蒋向东从小养成了做家务的习惯,厨艺还凑合,两段婚姻里,也经常帮着妻子下厨,第一段婚姻是主动献殷勤,以求妻子和老丈人家里对自己更满意;第二段婚姻,纯属心疼妻子,心甘情愿地分担她偶尔要做的家事。
到如今,打下的基础有了用武之地:蒋向东为买回来的食材做了规划,比如要把一些菜做成腌菜酱菜,要把一些肉做成腊肉香肠。
但是,他不想便宜权静静,即时问她:“你要是跟我学着做,那以后也有酱菜腊肉什么的可以吃,要是不学,我做的你要是敢吃一口,我就敢让胡同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不但是破鞋,还是馋鬼。”
权静静仍旧陷在噩梦般的负面情绪之中,听了立马瞪眼暴喝:“学你妈个头!你他妈才馋鬼呢!”
“敢跟我骂骂咧咧?敢这么骂人?”蒋向东冲到她跟前儿。
“你打啊,死老太婆养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我就是要一块儿骂!你他妈……”权静静的话忽然停住,岔气片刻,发出痛苦的呻/吟。
蒋向东打权静静了,只是打的地方比较缺德??胸部。
他狠击了三下才罢手,“有脸你就让人们看看,我是怎么打你的。真好意思敞开怀让人看,我服,赔你钱,行不行?”
“你个臭流氓!”权静静捂着疼得不轻的胸部,眼中闪着凶光。
如果可以,真要杀了他才解恨。
蒋向东没再理她,悠闲地回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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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之月店里装上了电话。
戚正松已签好合同,正式来上班。
乔若惦记着胡建月复述的薛盼那些话,猜着以他那个奇葩的脑子,不定又要干什么混蛋的事,是以,早上跟胡建月、贝之桃说好了,这几天她早晚接送她们,中午给她们送饭。
午间饭点儿,店里清闲下来。
乔若带着饭菜过来,顺道见到了戚正松。
原主对戚正业这个堂弟有印象,但停留在他幼年到十几岁。
戚正松今年十九岁,上的中专其实挺不错的,负责安排工作,但他学的专业跟工作不对口,上班跟受刑似的,他父母心疼儿子,想着年岁又不大,慢慢找一份他喜欢的工作就是了,便让他辞了职。
戚正松长相很和善,性格里有与戚正业相似的圆滑,非常擅长也乐于与人打交道。
对这份新工作,他挺喜欢的,每天守着最喜欢的各色商品,推荐给同好或是为同好购买商品的人,有空闲就研究一下新型产品,简直是享受。
他父母起初挺无语的,毕竟儿子做的是售货员,说起来真的不长脸,看在工资是高于本市平均线的一百八,加之戚正业说青之月迟早要扩建开分店,要是表现好,说不定能混个小店长当当,前景比普通的工薪阶层乐观,也就随他们去了。
见到乔若,戚正松一口一个姐,嘴巴很甜,话不少但一点儿都不招人烦。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午饭期间,主动跟乔若聊了聊几款电子品的优缺点。
这小子说的头头是道,乔若于是知道,薛青没雇错人。
“姐,你瞧着我做店员没问题吧?”戚正松停下筷子,眼巴巴地看着乔若。
乔若笑笑的,“我瞧瞧你记的账。”
“嗳,这儿呢。”戚正松擦了擦手,把账本拿给她。
乔若从前面翻到他今天记的,发现他的记法比仨小妞儿更准确又简洁,因为他很清楚电子表游戏机录音机等等的型号区别,另外,几款出售的商品价格,高于预定价五块十块的。
“咱这儿不是明码标价,得有个报价还价的过程,有的不大会还价,卖的就贵了点儿。不过你放心,人家走的时候高高兴兴的。”戚正松解释道。
“行啊你,好好儿干。早上我跟你店里三个姐姐商量过了,等到过完年,雇的店员能拿提成。”
这样一来,就算店主不在,店员也会积极地招待顾客。要不然,人家是否偷懒都是拿那些工资,又何必忙得脚不沾地?
戚正松双眼一亮,“诶呦那可太好了,我一定卯足劲儿好好儿表现!”
乔若笑着让他专心吃饭,自己去跟胡建月、贝之桃一起吃东西,说说话。
胡建月昨晚喝了两杯高度白酒才睡下,早上居然也准时起床了,精心化了妆,打扮得漂漂亮亮。
贝之桃应该是四个女孩中最自律的,从住到家里到现在,好吃好喝,又三两天吃一次燕窝银耳或是阿胶炖的甜汤,每天都是气色上佳,小脸儿似剥了壳的鸡蛋。
两人这会儿各自捧着一个饭盒吃饭,胡建月面前摊着一本财务管理课本,贝之桃面前则是电子工程学的初级教材??乔若从蒋奕那儿给她顺的。
看到乔若,两人都催着她赶紧趁热吃饭。
饭盒里一半是菜,一半是米饭,菜是红烧肉、炸牛肉丸、素什锦和一个切开的茶叶蛋,卢阿姨跟乔若商量过,每天都照这标准来,菜色每天更换。
乔若当自己吃工作套餐了,坐下来,津津有味地享用。
另外两个不再看书,收起教材,跟她闲聊。
“昨天你来就好了,阿姨做的土豆炖牛肉,可好吃了,用汤拌着米饭都特好吃。”胡建月说。
“嗯,小月姐头一回把饭菜吃得一点儿不剩,我作证。”贝之桃笑盈盈的接口,“我跟她相反,很少有剩下饭菜的时候。”
“你还在长身体,吃多少都不长肉,而且大概跟若若一个样儿,干吃不胖。我就不行了,得长期克制,不然可有的烦了,最怕穿哪件衣服的时候,发现已经穿不下。”
乔若一笑,“白天只要来店里忙活,中午只管放心吃,胖不了你。”心情糟糕又要上班的人,想胖都难。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我胖了??”
“我管你的衣服鞋子,全给你换新的。”
“……听着居然想长胖点儿,诶完了完了,我是越活越回去了。”
贝之桃忍俊不禁。
三个人说笑着吃完午餐,那边的戚正松适时地送来三杯茶,然后笑笑地回到自己负责的柜台前。
“这小孩儿还行?”乔若问。
“太行了,那嘴甜的,能哄得人多花十块二十都乐意。”胡建月说。
贝之桃用力点头,“我又得提高跟客户打交道的境界了,得空就跑去偷师。”
乔若说:“我瞧着也是挺灵一小孩儿。记得他爸妈挺宠他的,但不是溺爱,把他教的很好。”
“是呢。”
“好好儿带着,往后青之月要是能成气候,需要他这样的人做分店店长。”
“嗯!”贝之桃和胡建月齐齐点头。
喝完一杯茶,乔若起身道辞,“晚上来接你们。”
胡建月送她到店外。
乔若揉一下她面颊,“别闹情绪了,不准再想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也知道,我不会哄人,你要是总闹情绪,我只能带着你找那孙子去,让你瞧着往死里揍他一顿。”
胡建月笑出来,亲昵地搂了搂乔若,“我已经没事了。犯错的人和原谅的人,更难的其实是后一方。你都不计较了,我怎么能一直叽叽歪歪的?”
“我发现你最近快成心理大师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蹦出一两句很有道理的话。”乔若有点儿刮目相看的意思。
胡建月啼笑皆非,“少瞎捧我,快去忙自己的正事。你来接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这才乖。”乔若摆手离开。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想过防患未然的法子,比如找到薛盼面前,告诉他要是敢胡来,她就满大街撒照片。
但推想一下,就知道不可行。
以薛盼那个奇葩的脑回路,才不会歇了动小月的心思,只会碍于她的威胁,绕着弯儿行事。
他会想,你不让我胡来,我自己不出面,雇人不就得了?反正青之月短短时间名声大噪,惦记三个小美人老板的人多了去了,谁想把她们怎么着,是再正常不过的。
所以,乔若决定,自己这边尽力护着,让蒋奕叮嘱暗中见识薛盼的人更加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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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蒋静轩拿到了三张卧铺票,他和生意伙伴朱明、来自鹏城的人一同前去。
手里共有九万多块,其中五万多是产品销出去的回款,他要跟朱明平分。目前共有资金中,他的份额是六万多。
这种生意,找代销点比较麻烦,要给人分成,而且拿的男性服装要不是谁一看就眼前一亮的款式质量,但凡有个人捣乱,就容易坐冷板凳。
这样的话,租个店面比较好。说到底,大几万的钱,拿到的服装足够销售三五个月,跨越两个季节。
租店面的事情不难,朱明有个亲戚是一些电影里的包租公,手里好几个小院子、门脸房,现下有闲着的铺面。
拿到票,蒋静轩就跟朱明正经谈了谈这事儿。
一拍即合。
朱明当即联系亲戚,先口头约定,晚上就签了两年租赁合同,且租金略低于市面价。
这就是沾亲带故的好处,换个人出租门脸儿,想的都是越久越好,三五年租期起步。
蒋静轩和朱明,为店面的租金、简单装修、雇人手和彼此一段时间的生活费用,留了一万块,余下的八万多,扣除路费、餐饮住宿费、给鹏城人的算得不菲的劳务费,全用来拿货。
第二天,蒋静轩和朱明找到了共有的一个老同学代为监工,然后再找到耳熟已久的做装修的包工队,坐一起将事情谈妥。等他们回来之后,要不了几天,服装店就能开张。
对于店名,蒋静轩本想在自己和同伴的名字里取两个字来用,但又想,乔若知情,大可以用来做个由头请教一下,就算她懒得提建议,却也能进一步混个脸熟。
跟她熟稔一些,不求有好处,只求她什么时候听到不靠谱的流言,愿意及时问他一句,消除不必要产生的误会。她这儿没误会,蒋奕那边就也不会有。
乔若因着给自己派了差事,白天除了送饭、接送俩小妞儿上下班,都留在家里,帮卢阿姨做家事。
腊肉酱菜咸菜之类,只要方法得当,可以存放许久,卢阿姨得空就做一些。乔若净跟她忙活这些了。
这天,卢阿姨买回了十斤小鱼、好多大白萝卜。鱼是那种跟鱼苗差不多大的小鱼。她说小鱼跟腌萝卜放在一起炖一下,特别下饭。
乔若从没听说过这种吃法,但是相信卢阿姨这个堪称顶级厨娘的人的话,犹豫一下,说自己负责腌萝卜。
收拾丁点大的小鱼太考验她的耐心,何况那么多,她拒绝被考验。
卢阿姨晓得她一些性子了,自是从善如流。本心而言,她更希望自己做这些,只想让乔若看看书吃吃点心,被婉拒也就算了。横竖乔若在她眼里,跟自个儿的亲闺女似的,一起做什么事都很开心。
蒋静轩走进乔若家门时,看到的便是乔若站在院中单独设立的半人高的水槽前,对着清澈的水流清洗白萝卜。
长发用橡皮筋高高地束在头顶,穿着宽松的红色毛衣、黑色的松松垮垮的休闲裤、球鞋。
这么冷的天气,她也没戴手套,袖管还卷到了肘部,骨感美丽的手动作麻利得很。
这么冷的天气,她穿的球鞋也不是加厚保暖的,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初中高中生在春夏秋常穿的球鞋,那些孩子到了冬天,如今一般常穿的是旅游鞋。
??蒋奕这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蒋静轩迅速回想,从不记得自己的老妈、雇用的阿姨会在大冬天里这样。
他处于生活细节的认知被颠覆的时候,乔若留意到了有人到来,转头望一眼,关掉水龙头,再转向他说话:“有事?”
“哦,有。”蒋静轩下意识地应声,感觉自己有些愣头愣脑的,急忙让神智复苏,“找你请教点儿事情,有时间么?”
“有。”乔若笑一笑,甩了甩湿淋淋的双手,“你也看到了,我没忙什么大事儿,有话到里面说。”
“好,谢谢。”
进到客厅,卢阿姨也知晓有客人,抓紧沏了两杯茶,随着葵花籽南瓜子花生核桃一起奉上。
乔若已经擦干双手,坐在沙发上,取了两颗核桃在手里,有核桃夹子也不肯用,尝试捏开,试过三两次之后,如愿以偿。
或许,她现在这样,才是鲜活地丰盛地活着的女人。蒋静轩这样想着,心里着实羡慕了蒋奕一把,却也知道这不是想这想那的时刻,直接说出来意,“不管你是不是有心,但我觉得你取店名什么的比较在行,就过来碰碰运气,有没有可能得到个更好的店名。”
这是小说里的男主。
老实说,乔若对他没好感,但也不反感。
他是那种韧性极强的人,你给他多少个坎儿,他也能接受面对,不换芯子的女主仝莹莹也是一样。
没点儿过人之处,何以成为男女主?
可惜,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女主心魂被另一个人取代。
乔若最早只想跟男女主互不相干,谁也别惹谁,一步步到了现在,是她不能控制但也乐于看到的。
这男主大体上还行,权衡利弊的理由与大多数人一样。
就像他不会主动帮助一个长期遭受家暴的女性,因为对方不曾求助,他认为累死自己帮到底,也有极大概率白忙一场,那就算了;
就像他明知祖母是金大腿,却也不去讨好卖乖,极小的概率可以成功,可他的自尊不允许。
对这类人,乔若没必要有先入为主的态度,按正常的社交情况面对就是了,想一想,说:“取名字里的字组合也行,用字母代替也行。横竖只是个名字,最重要的还是商品质量。”
蒋静轩倒没往字母方面想过,一转念就想到,英语是很多人正被重视、高看一眼的存在,不由由衷地笑了,“JZ、ZJ都可以,我这就去找朱明确定下来。真的很谢谢你。”
“小事,客气了。”乔若打趣他,“要是生意不好,可别认为是我建议的店名克你们。”
蒋静轩笑得不轻,“欧利民真是把你得罪苦了,害得你凡事往那些无聊的方面想。”
乔若也笑,“可不就是。”
“成,那我走了,回来再跟你道谢,明天的票,走之前事情挺多的。”
“不用谢来谢去的,只管忙你的事儿。”乔若送他出门,转身继续去洗大白萝卜。
傍晚,蒋静轩独自在租住房准备晚饭。
房子是和朱明一起租下的,但那小子有女朋友,女朋友又有自己的住处,两个人十天有六七天要腻在一起。
他本以为,明天上火车之前,都会平平静静的。父母那边打打闹闹,注定会成为常态,他已经提前一步接受,静阳则要三五天之后回来??根本没人能作妖。
可就在晚餐摆上桌时,呼机响了。
他看了看,见到朱明给他的留言:乔若又打人了,当街打得薛盼满地爬。
蒋静轩稍稍震惊了一下,旋即穿上棉服,匆匆下楼去打电话。
他不怀疑消息有假,只是实在想不通,到这会儿了,薛盼怎么还去惹乔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