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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才夫妇虽有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可这次不一样,身边多了个刚满体弱多病的儿子(原主李天佑)。孩子当天下午就发了低烧,脸蛋烧得通红,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哭,嘴里反复喊着“娘,冷”。
张春妮一边用温水给孩子擦脸降温,一边哄着:“乖,娘给你唱儿歌,一会儿就不冷了。”可她的手却在发抖,眼泪差点掉在孩子脸上。她知道,这一走,能不能再回到这个家,能不能让孩子平安长大,都是未知数。
时间紧迫,李有水把孩子抱到里屋的炕上,盖好两层厚棉被,又在炕边放了个暖水袋。“你哄着孩子,我来烧文件。”他压低声音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里面装着这些年传递过的情报底稿、暗号手册,还有与同志联络的地址纸条。他把这些东西摊在地上,用火柴点燃,橘红色的火苗在油灯下跳动,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纸灰随着热气飘起来,有的粘在他的袖口,有的从窗户缝钻了出去。张春妮时不时探头看向窗外,生怕被邻居发现,可孩子的哭声让她分了神,刚哄好没两分钟,孩子又因为头疼哭闹起来,她只能跑回里屋,抱着孩子轻轻摇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为了收拾仅有的细软,他们不得不频繁开关房门,李有水要去院子里的地窖拿冬天储存的红薯和干粮,张春妮要去厨房找布包打包衣物。木门“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冬夜格外刺耳。往日里,他们总是尽量减少出门次数,连说话都刻意压低声音,可这次的慌乱与急切,像破了洞的袋子,藏不住里面的紧张。
住在隔壁的易中海,那天恰好因为失眠坐在窗边抽烟。他先是看到李有水家的窗户里透出异常的火光,接着又听到断断续续的开门声,心里顿时起了疑。
田丹后来在走访钢铁厂老工友时,一位姓赵的师傅回忆:“易中海那人,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背地里最嫉妒有水。有水的钳工手艺比他好,厂里的德国车床只有有水能玩转,老师傅都愿意教有水新技术,连厂长都在大会上夸‘李有水是咱们厂的技术骨干’。”每次听到这些,易中海都会躲在角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还私下跟人说:“不就是运气好吗?有啥了不起的。”
那天夜里,易中海看着李有水家的动静,心里的嫉妒像野草般疯长。他想起白天在街头看到的悬赏告示,抓一个共党分子,能得五十块大洋,足够他买两亩好地。可他不敢亲自出面:一是怕李有水夫妇真的是共党,自己被报复;二是怕万一搞错了,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他在屋里踱来踱去,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对门的贾张氏身上。
贾张氏是个寡妇,带着儿子贾东旭过活,平日里最爱占小便宜,为了几毛钱能跟邻居吵半天。有一次,张春妮给了她半袋玉米面,她转头就跟人说“李家肯定是发了横财,不然能这么大方”。易中海知道,只要有钱,贾张氏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二天傍晚,雪停了,院子里积了一层薄雪。易中海故意拿着水桶去水井旁打水,等着贾张氏出来。果然,没过多久,贾张氏就端着盆出来倒脏水。“贾家嫂子,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倒水啊?”易中海笑着打招呼,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亲近。
“可不是嘛,家里孩子脏得快。”贾张氏一边擦手,一边瞟向易中海的水桶,心里琢磨着能不能蹭点水用。
易中海见她上钩,压低声音说:“贾家嫂子,跟你说个事。昨晚我起夜,看见有水家半夜还亮着灯,好像在烧什么东西,烟从窗户缝飘出来,黑糊糊的。后来又听见他们开关门,像是在收拾行李,你说他们这是要干啥?”
贾张氏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看到了猎物的狼:“烧东西?收拾行李?”
“可不是嘛。”易中海又添了把火,用下巴指了指街头的方向,“你没看街上的告示?抓红党给赏钱呢,听说最少五十块大洋。要是能抓住一个,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他故意没明说李有水是红党,却把话里的暗示抛得明明白白。
这话像一颗种子,瞬间在贾张氏心里发了芽。她当晚就借着“送咸菜”的名义,扒着李有水家的门缝偷看。屋里的油灯还亮着,她隐约看到地上堆着几个布包,张春妮正弯腰给孩子穿棉袄。“肯定有问题!”贾张氏心里嘀咕着,转身回了家,一晚上没睡着,满脑子都是五十块大洋的影子。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贾张氏就揣着私心,裹紧棉袄偷偷出了门。她没敢走大路,绕着小巷子往侦缉队的方向跑,雪水渗进棉鞋里,冻得她脚发麻,可她却跑得飞快。到了侦缉队门口,她一把抓住守门的士兵,大声喊:“我要告密!我知道谁是共党!”
士兵把她带到队长办公室,贾张氏喘着粗气说:“是我们四合院的李有水!他昨晚烧东西、收拾行李,肯定是要跑!只有我知道这事儿,你们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功!”她生怕别人分走赏金,特意强调自己是唯一的告密者,却没看到队长嘴角那抹嘲讽的笑,在他们眼里,这样的告密者,不过是为了钱的棋子罢了。
而此刻的李有水家,张春妮正把最后一块红薯塞进布包,李有水则抱着已经退烧的孩子,眼神里满是不舍地看着这个住了五年的家。他们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正因为易中海的嫉妒和贾张氏的贪婪,朝着他们一步步逼近。北风再次卷起雪粒子,砸在窗户上,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悲剧,奏响凄凉的序曲。
另一边,西直门附近的老槐树下,寒风卷着碎雪,像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秤砣”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哈出的白气在夜色里瞬间消散,他不时抬头望向远处的胡同口,眉头拧成了疙瘩:“都十点半了,老刀咋还没来?”
身旁的“火柴”比他更急,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装着给李有水夫妇准备的通行证和干粮,指节都捏得发白:“按理说早该到了,不会出啥岔子吧?”他往手心哈了口热气,又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目光死死盯着通往四合院的那条小路。按照约定,李有水夫妇会在十一点前从这里过来,与他们汇合后,连夜赶往冀中解放区。
两人不知道,此刻的“老刀”,正躺在城南一处小院的热炕头上,怀里搂着个穿花棉袄的女人,桌上摆着半瓶烧酒和一碟花生米。他是接应小组的负责人,本该提前两小时赶到老槐树旁,可下午路过这处小院时,被相好的女人拉着进屋,几句软语温言下肚,再加上几杯烧酒入喉,竟把接应的大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到女人提醒他“天快亮了”,他才猛地惊醒,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嘴里还骂着:“坏了!忘了正事!”
“老刀”踉跄着冲进老槐树林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嘴里还带着酒气,棉鞋上沾着城南小院的泥土。“秤砣”和“火柴”看到他,又气又急,“火柴”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去哪了?我们等了你快两个小时!咱们的同志要是出了事,你负得起责吗?”
“老刀”喘着粗气,脸上还带着酒意和慌乱:“别吵了!快去找人!”可他心里清楚,这么晚了,李有水夫妇恐怕早就出发了。三人沿着小路往四合院方向跑,刚拐过一个拐角,就听到远处传来“砰砰”的枪声,还有侦缉队的吆喝声:“不许动!再反抗就开枪了!”
三人瞬间僵在原地,“秤砣”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枪,却被“老刀”按住:“不能出去!我们一暴露,不仅救不了人,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火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想起李有水上次给自己修枪时的样子,想起张春妮塞给他的那袋烤红薯,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们躲在胡同口的阴影里,透过墙缝往四合院方向看,昏黄的火把光下,一群穿着黑制服的侦缉队正围着一间屋子,枪声和喊叫声不断传来。没过多久,枪声停了,只见两个侦缉队员抬着两幅担架走出来,上面盖着块白布,白布下隐约能看到人的轮廓。
后面还押着三个邻居,是住在李有水家隔壁的王大爷、张婶,还有帮张春妮缝过衣服的刘姑娘。“活阎王”挥着那双染血的手,狞笑着对下属说:“把这三个‘同伙’带回去审,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躲在树丛里的三人浑身冰凉。“秤砣”死死盯着被押走的邻居,牙齿咬得出血。“是有水哥和春妮嫂子……”“秤砣”的声音哽咽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在下巴处结成了小冰粒。“火柴”别过脸,不敢再看,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可他知道,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要他们敢露头,等待他们的就是密集的枪口,甚至可能连累更多隐藏在北平的同志。
“老刀”瘫坐在雪地上,酒意全消,他因为一时贪欢,把这一切都毁了。,听着“秤砣”和“火柴”压抑的哭声,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有些失误,一旦犯下,就是万劫不复。
寒风更烈了,吹得老槐树的枝桠“呜呜”作响,像在为逝去的英雄哭泣。三人站在阴影里,看着侦缉队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直起身。“火柴”从布包里掏出那袋干粮,扔在雪地上,声音沙哑:“我们……撤吧。”
“老刀”点点头,没说话,只是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秤砣”和“火柴”跟在后面,雪地上留下三串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飘落的雪花覆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他们心里清楚,那个寒夜发生的一切,那些未赴的约定、血色的相逢,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愧疚,像一根刺,永远扎在心上。
接下来的三天,被牵连的邻居王大爷,因不肯指认“同伙”,被打得断了三根肋骨,张婶和刘姑娘也被关在牢里受尽折磨。而李有水夫妇的尸体,被扔在城外的乱葬岗,连块墓碑都没有,直到半个月后,“火柴”才偷偷把他们的尸骨埋在老槐树下。
多年后,“老刀”成了轧钢厂的杨厂长,可每个深夜,他都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梦里,李有水夫妇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问他“为什么没来”;梦里,被牵连的邻居在牢里哭喊,被逮捕的同志在刑场上高呼“共产党万岁”。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这份罪孽,会跟着他直到入土。
枪声停歇时,四合院后院的角门后,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正透过门缝,将院中的血腥与混乱尽收眼底。龙老太太裹着件黑狐皮斗篷,手里攥着暖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被枪声惊醒时,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悄无声息地摸到角门,像只蛰伏的老狐狸,静静观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她认得被抬走的李有水夫妇,知道这对看似普通的钳工夫妻“不简单”;也认得带队的侦缉队队长,那是她儿子手下的得力干将。等侦缉队押着邻居离开,院子里只剩下满地狼藉,龙老太太才悄悄退回屋里,立刻让心腹老仆去查“今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过一个时辰,老仆就带回了消息:不仅查清了李有水夫妇的地下党身份,还摸清了接应小组的底细,连“老刀”因私会延误时间的细节都打探得一清二楚。那私会的女人,正是她儿子顶头上司的姨太太,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儿子在国军里的前途怕是要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