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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
听竹轩。
晨曦微露。
江砚已端坐于书案前,身姿挺拔如竹。
桌上是乔婉命人特意寻来的澄心堂纸,徽州墨锭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科考一天天临近,他念书也愈发用功,恨不得夜夜不睡觉,要不是乔婉心疼,让小厮看着他,都不知要熬成什么样子了。
此时,江砚按照柳夫子制定的章程,先诵读《春秋》,继而揣摩策论。
乔婉偶尔会轻步进来,不打扰他,只默默为他换上一盏新沏的云雾茶,或是点燃一炉凝神静气的“雪中春信”。
香云袅袅中,让人心静。
“娘,昨日读到‘郑伯克段于鄢’,儿子有些想法。”江砚放下书卷,目光清亮。
乔婉坐在一旁看账本,闻言抬头,温柔道:“哦?说说看。”
“世人皆言郑伯奸诈,纵弟成恶。但儿子以为,共叔段恃宠而骄,其心早已不臣。郑伯身为国君,若一味忍让,岂非置国家于危境?除恶务尽,虽手段激烈,却也是无奈之举,只是……”
“若能早些约束教化,或许不至骨肉相残。”
语气沉稳,见解却已超出同龄人。
乔婉眼中露出赞赏,微微颔首:“你能看到这一层,很好。为君者,有时确实需要雷霆手段。但为人之道,尤其是对待亲人,当以教化约束为先,而非一味纵容或等待其恶贯满盈。”
“这其中的分寸,需得仔细权衡。”
乔婉虽出自商贾之家,但也饱读诗书的,此时借古喻今,意在教导江砚处世之道。
与此同时,江临的院子里却是一片狼藉和焦躁。
他对着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四书集注》,只觉得上面的字一阵阵扭曲,看得他头晕眼花。
最近,江临也很上火的,甚至还找了从来的好友,想与他们探讨学问,却个个推说有事,避而不见。
“一群势利眼的东西!”江临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绣墩。
小厮战战兢兢地收拾,不敢出声。
静安堂那边,林清红派人叫他过去。
“又找我?”
江临皱了皱眉,在荷花池的尸体被人发现后,他就有意躲着林清红了。
而且,娘也知道了他们的私情,虽然此时不说,不代表日后也不会说,这总归是一根刺的。
万一被爹知道了……
江临不敢想,只觉得后悔极了,他当初怎么就和红姨搞上了呢?
她明明色衰了,哪哪都比不上云裳,如今还一身的臭味,见她一面都得捏着鼻子。
不行了。
光是想到静安堂,他就想吐。
“呕……”
不开玩笑,江临真的反胃了,见小厮一直在偷偷觑他,心中的怒火又被点燃了。
“你看什么?”
“滚——”
一个茶杯重重砸下。
小厮抖了一下,连忙跑了。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
江临看了一圈,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似乎一切不该这样的。
怎么就变了呢?
难道就因为爹把红姨带回来了,娘就怄气到了现在吗?
她就是这样为人母的吗?
江临有一肚子不满,但很快又蔫了,毕竟这里也没别人,他撒气给谁看呢?
“唉。”
叹叹气,还是去了静安堂。
一进门,就是那股混合着药味和屎尿味的恶臭味。
真的好想吐啊!
江临捏着鼻子,对林清红也怨上了。
对了,除了娘,红姨也有不对的地方,当初谁让她主动提出要来伺候祖母的?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她衰就算了,还害了自己。
偏偏还不能说。
烦!
江临到底年少,又一贯张狂,此时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不满,早就被林清红看在眼里了。
一时间,林清红险些把牙齿都咬碎了。
他还嫌弃上了?
呵。
呵呵。
不就是想摆脱她嘛,想得美。
这辈子都不可能!
林清红又装上了,柔柔地拉着他的手,未语泪先流:“临儿,科考将近,你定要争气考中了,让你爹看看,你才是我们侯府的希望。”
“那庄子上来的野种,不过是运气好些,请了个好夫子罢了,如何能与你比?”
“等你出息了,乔婉还如何拿捏我们?”
这话正中江临的死穴。
他的眼睛渐渐清亮,仿佛在刹那间拨开了云雾,一下子变得自信起来了。
是了,只要他考上了,甚至中了状元,还有谁敢看不起他?
哪怕是娘,也得给他提鞋!
“临儿,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你定然行的……”
“好!”
林清红一番吹捧,大大鼓舞了江临的信心。
他一向聪慧,就连夫子们也这么说,不可能比不过江砚的。
哼,等着吧。
江临走了,与来时的心焦截然不同。
……
用晚膳时,气氛微妙。
江屹川看着默默吃饭的江砚,又瞥了一眼江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眼看童试在即,砚儿准备得充分,为父是放心的,至于临儿……”
听他提起自己,江临骤然一顿,心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丝喜意,似乎猜到了爹爹会说什么。
果然,江屹川又看向乔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乔婉,不如让临儿也跟着柳夫子一同进学?”
“毕竟是亲兄弟,若都能榜上有名,也是我们侯府的一桩佳话,说出去脸上也有光。”
林清红听后,立刻柔声附和:“侯爷说的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夫人素来贤惠,对子女一视同仁,定不会看着临儿学业荒废的。”
这话看似恭维,实则将乔婉架在火上烤。
江临闻言,脊背不自觉挺直了些,心中暗喜。
嘿嘿,猜对了。
他觉得爹爹和红姨都在为他说话,娘就算为了面子,也该顺水推舟来求他念书才对。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勉为其难”地答应,顺便再提点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