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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本无名，不过是附近的村子为了方便称呼，随口叫的名称。
陈梁自山间出来，手里拎着刚打的野鸡和兔子，打算明日去市集换些米粮。
才近家门，看着院中炊烟袅袅，脚步一顿。
“师父？”小姑娘端着木盆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到他满脸笑容。“您可终于回来啦。刚刚见你不在家，还担心您今天会不会回来。”
“饭就快做好了，您洗洗手就可以吃了。”
陈梁看着自己的手掌，撇了撇嘴，“嗯”了一声。
个糙老爷们儿，每天洗什么手。他在军中沾了泥土的馒头也吃，可没见着得什么病。这小丫头和他那个白面徒弟一样，一身富贵病，一点都不像村里人。
等阮恬把饭摆在院子里，陈梁已经换过一身儿衣裳，手脸都洗得干干净净。往他头上一瞅，发丝儿还沁着水汽，想必在附近的河里洗过澡了。
嘴角勾了勾，只当没看着。
“那小子呢？”
“家里的柴禾不够了，长安去砍柴了，一会儿就回来。”
有菜有肉，还有一壶烫好的小酒。
远听溪水潺潺，近看云卷云舒，可谓是神仙日子。
陈梁以前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他能过上这种太平日子。多少次午夜梦回中，满是刀光剑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睁开眼，嗅着泥土的芬芳，方才感到自己还活着。
只是他的那些同袍们，却已经深埋地下，有的人连家都回不成。
塞外十载，马革裹尸，看着英雄志气，谁知其中血泪。
“别忙和了，快坐下来吃饭。”
不一会儿秦煜就回来，打了两捆柴。
陈梁仿佛没看到那两捆沉甸甸的薪柴，低头喝汤。
自打教导秦煜时，他就知道这小子不是池中物。他那身功夫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没个章法。可看这小子习的路数，倒像是被人专门教导过，一招一式皆有道理。
陈梁睁一只闭一只眼，只当这就是他的徒弟，用心教导其余也不问。
反正徒弟孝顺，又有个擅厨的小媳妇儿，他跟着享福就是了。至于别的，他可没功夫搭理。
“这鱼不错。”
那鱼又大又肥，老大一条都装不进一个盘子，要给斩成段，还装了小半盆。
野菜焯水，与料汁调拌，透着股春日的鲜甜。
豆芽做汤，加了豆酱与辣椒粉，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提鲜，总之就是好喝。
陈梁对食物没什么想法，能吃就成。可他走遍大江南北，吃过最难吃的烧饼，也吃过千金的席面。但秦煜这小子真幸运，娶的这小媳妇儿乖巧可人，还烧得一手好菜。
呵，他才不嫉妒，也不羡慕。
“吴达给我送了些山榛子，我不爱吃那个，你拿回去。”
明着说吴达送的，可阮恬很清楚，这是他老人家变着法儿给小辈送好吃的呢。
就吴达那个嘴馋的，有榛子自己都不够吃，哪能轮得到别人。
山榛子个头不大，又不是时令，可贮存的好，拿去炒一下味道也很好。
“师父，等我用榛子与南瓜仁做馅儿烤些酥饼来。”
“什么酥饼，我可不爱吃。”陈梁摆摆手：“你们姑娘家家的，就该吃那些甜的腻的，也不怕坏牙齿。”
阮恬捧着碗差点笑声来。师父啊，您要是没吃过，怎么知道她说的酥饼是甜的。
阮恬做的酥饼，其实就是月饼。
时下的穷苦人家并没有吃月饼的习惯，倒是有与月饼相似的糕点，不过馅料做法都不同。
月饼费事，寻常人家一年也吃不了一回，这些可都是十分奢侈的点心。
有肉吃就不错了，哪家还舍得花银子买这些华而不实的吃食。
也就秦家在吃食上肯下功夫，才在家里存些红糖，有些耐放的糕饼。
阮恬要做五仁月饼，因馅料饱满，一口下肚那叫一个满足。
各种炒熟的果仁，配上酸甜可口的果干，能不好吃嘛。
她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回，饭桌上几个人就双眼放光，口水都要流下来。秦诺更是拍着手，让嫂嫂赶紧做。
如核桃这些，自古就不是什么便宜的食材。这时候还没太广泛种植，市面上能买到的有很大一部分都要依赖于野生。
也不知道谁这么有运气，能找到这些野核桃树。
“到时候我做些，您可要替我品鉴一下味道。”
带着一袋子山榛子，阮恬和秦煜这才回了家。
他们先前就和家人说好了，要去看望陈梁。
秦煜跟着陈梁学功夫，又学打猎，秦家人把他当正经师父看待，当然要求秦煜尊师。
就算他们不做，每过一段时间钱氏都会拿些好东西，叫他们给陈梁送去。
一段时间，就把陈梁给养得面皮红润。可想而知，这人以前过得是什么糊涂日子。
“娘，我们回来了。”
秦家刚吃完饭，见他们俩进来，忙招呼过来吃。
“在师父那儿吃过了，师父还送了我一袋榛子。这下咱们能做五仁酥饼吃了。”
阮恬的话音一落，秦诺就跳下炕，激动的扯着她的衣摆：“嫂嫂，真的有酥饼吃吗？”
吴氏坐在桌旁，骂一声：“嘴馋嫁不出去。”
被钱氏剜了一眼，这才稍有收敛。
“是呀。嫂嫂会做很好吃的酥饼，给我们的小馋猫吃。”
秦煜环着胸在一旁看，等阮恬进了屋，伸手刮了刮她的鼻间，笑问：“谁才是小馋猫？”
“是我是我。”阮恬举手，才懒得和他争辩。
陈梁今天吃的那道炖鲤鱼，是秦煜做的。手边没用太多的佐料，却也能做的很好。
如这种厨艺大拿，不管你面前有什么，都能给你变出一桌饕餮美味。
阮恬是不得不佩服，但她本人的资质也不差嘛。
炉子上置了一口不大的锅，将榛子放进去慢慢炒。等到榛子表皮微微变色，就可以了。
这种山榛子不管炒多久，都很难开口。因此在火候的控制上，尤其需要小心。因为看不见里面的成色，不小心就给炒焦了。要多次翻炒，火势也不能大，很考验人的耐心。
炒熟了还不算，剥壳也很麻烦。
小小的一粒，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去掉硬壳后，剩下的能吃的部分，也就比豆粒大不了多少。
可味道浓郁，一口下去满口都是坚果的香味。
可想而知，用这样的榛子做酥饼的馅料，该是何等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