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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宇轩把手机扣在桌上,屏幕朝下。那条“你已被标记”的短信还留在收件箱里,没有删除,也没有转发。他没再看第二眼,只是把钢笔从记事本里抽出来,笔帽咬在嘴里,另一端抵在桌角,轻轻一拧,笔尖弹出。
    他换了一支笔。
    抽屉拉开,取出一个旧式U盘,黑色,无标识,插进备用电脑。系统启动后,他打开加密文件夹,调出“阳光青少年成长中心”的租赁合同扫描件。房东信息被涂改过,但扫描边缘残留着半枚印章印迹。他放大,截图,发到一个从不回消息的群聊里。
    十分钟后,手机震动。一张手写纸条的照片回传过来:**“房东姓李,城西人,五年前把三套安置房打包租给中介,合同签了十年,付款方式——季度转账,账户名:晨曦环保。”**
    郑宇轩盯着“晨曦”两个字,把钢笔搁在桌沿,起身走到白板前。他在“水源”旁边写下“晨曦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用红笔圈住,再画线连向“绿壤生态保育会”。
    门被推开时,他没回头。
    赵亮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杯热咖啡,递了一杯过来。“表哥那边查到了。”他声音压得很低,“那辆黑商务车,三个月前过户,原车主是绿壤保育会,现挂靠晨曦环保。法人叫陈志远。”
    “这个人。”郑宇轩转过身。
    “不止一处。”赵亮靠在墙边,“我让表哥顺手翻了车管所的关联记录,陈志远名下有五家公司,全是环保、公益、青少年项目这类名头。注册时间集中在过去两年,办公地址全是虚拟注册地,没实际经营。”
    郑宇轩点头,把名字写上白板。
    “问题是,”赵亮顿了顿,“我刚提交调取晨曦环保银行流水的申请,系统直接弹窗:【权限不足,案件未立案】。连技侦组都进不去。”
    “不是系统问题。”郑宇轩说,“是有人设了闸。”
    赵亮没说话,低头喝了口咖啡。他的右臂还缠着绷带,动作有些僵。
    “林悦那边呢?”
    “法医室今天上午开会,说她涉嫌违规操作,所有权限冻结。连基础数据库都登不进去。”赵亮抬眼,“但她昨晚给我发了条信息,说有事当面说。”
    郑宇轩看了眼表,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换个地方谈。”
    两小时后,城西一家通宵便利店。玻璃门自动滑开,林悦从外面走进来,头发微湿,外套搭在臂弯。她没说话,径直走向角落的桌位,放下一台未联网的笔记本电脑。
    郑宇轩和赵亮随后进门,分别坐在她两侧。
    “这台机子没连过公安内网。”林悦打开电脑,“所有数据靠手动导入,不会留下痕迹。”
    她调出一个加密压缩包,解压后是三份PDF文档。“这是我经手的三起拐卖案中,送养人提供的身份材料。当时没觉得异常,但现在看——”她把三张身份证扫描件并列排开,“发证机关不同,但照片底纹一致,且面部特征存在重叠。”
    她用鼠标圈出眼角、鼻翼、下颌线。“同一人,换了发型和妆容,用了三套身份。”
    郑宇轩凑近看。“名字呢?”
    “张莉、王芳、刘秀英。”林悦切换窗口,调出一份Excel表格,“我把这些名字和近期注册的公益机构员工名单做了交叉比对,发现‘晨曦环保’的两名兼职人员,身份证号段与‘王芳’‘刘秀英’完全一致。”
    赵亮吸了口气。
    “不止。”林悦点开第三份文件,“我在市局数据库里存过一批无名儿童的DNA快筛记录。其中两个孩子,血液样本显示父母基因片段与‘张莉’登记的亲属关系不匹配。换句话说,她不是亲生母亲。”
    郑宇轩盯着屏幕,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陈志远。”他说。
    “对。”林悦合上电脑,“这个人不是法人代表那么简单。他提供身份,安排背景,甚至能绕过民政审核。这不是个人行为,是一套流程。”
    赵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纸。“我表哥帮我查了晨曦环保的银行开户行——市北支行。账户流水没调出来,但开户经办人留的联系电话,三个月前登记在‘绿壤保育会’名下另一个项目组。”
    “资金走一圈,身份洗一遍。”郑宇轩低声说。
    “绿壤是壳,晨曦是通道,陈志远是制卡人。”林悦总结,“孩子从‘芽计划’送出,身份由‘水源’伪造,资金通过‘滴灌’回流。整个链条,靠的是合法外衣和系统漏洞。”
    赵亮抬头:“我们能报上去吗?”
    “报什么?”郑宇轩看着他,“说我们用私人电脑比对数据?说法医用记忆调取未授权信息?说你表哥违规查车?”
    没人说话。
    “一旦正式提交,材料会被卡住,我们会被停职,线索彻底断掉。”郑宇轩站起身,走到便利店的白板前——那是店员用来写促销信息的,此刻空着。
    他拿起记号笔,画了三个圈。
    “绿壤。”他在第一个圈里写,“公益项目,掩护前端。”
    第二个圈:“水源——身份制造中枢,陈志远负责批量生成合法身份。”
    第三个圈:“滴灌,资金输送。每次‘新苗入库’,就有钱流动,通过空壳公司走账,最后回到实际操控者手里。”
    他用箭头连接三个圈,再在下方写下:“阳光青少年成长中心——中转站,接收‘苗床’,分配‘园丁’。”
    “所有环节都有合法外衣。”林悦说。
    “所以没人能动。”赵亮接话,“一查就碰制度,一碰制度就卡住。”
    郑宇轩盯着白板,笔尖在“水源”上划了两道。
    “他们不怕我们查案。”他说,“怕我们查人。”
    赵亮忽然抬头:“等等。陈建国呢?他不是‘黑井’吗?他和这个链条是什么关系?”
    “还没闭环。”林悦摇头,“目前只知道他向境外通风报信,但动机不明。是被迫?还是合谋?”
    郑宇轩沉默几秒,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翻到一页手抄的报案人名单。“过去半年,四起失踪案的报案人,都接受过‘阳光中心’的心理援助。援助记录显示,他们后来提供的线索全部错误。”
    “有人引导他们?”赵亮问。
    “或者,根本不是受害者家属。”郑宇轩合上本子,“他们在演戏。演一个痛失孩子的父亲,换取信任,然后混进调查体系,传递信息。”
    “陈建国就是这么进来的。”林悦明白了,“他不是家属,是‘黑井’,是内应。”
    郑宇轩点头。“他提供虚假线索,干扰侦查,同时用‘求助’身份获取内部消息,再传给境外。”
    “可他图什么?”赵亮皱眉,“钱?还是别的?”
    “不知道。”郑宇轩看着白板,“但他的行为节奏,和‘滴灌启动’完全同步。每次信息传递后,都有资金流动。”
    他拿起笔,在“水源”下方写下一个新词:“**身份反哺**。”
    “什么意思?”赵亮问。
    “这些人伪造身份,不只是为了送孩子出国。”郑宇轩说,“他们还在往国内塞人。塞进福利机构、塞进学校、塞进户籍系统。这些人,有合法身份,有档案,有记录,但不是他们自己。”
    林悦脸色变了。“你是说……有人用这套系统,把犯罪人员合法化?”
    “不止。”郑宇轩声音低下去,“把境外逃犯,变成国内‘受害者家属’;把洗钱操盘手,变成‘公益志愿者’。他们不是在贩卖孩子,是在重建一套人。”
    赵亮盯着白板,呼吸变重。
    “我们手里现在有什么?”郑宇轩问。
    “非正式证据链。”林悦说,“车辆关联、身份重叠、DNA不匹配、资金路径异常。但没有一件能单独立案,也没有一件能公开提交。”
    “所以不能走程序。”赵亮明白了,“我们只能自己闭环。”
    郑宇轩点头。“在不触碰系统的情况下,把所有碎片拼起来。等我们能开口时,一击致命。”
    他收起记号笔,把白板上的内容拍下,存入U盘,然后用湿巾擦掉所有字迹。
    “接下来,”他说,“赵亮继续盯陈志远的公司动向,找实际运营痕迹。林悦想办法联系外省法医同行,私下比对DNA数据。我去找那个房东。”
    “你一个人去?”赵亮问。
    “我不以警察身份出现。”郑宇轩把U盘收好,“我是个想租房的生意人。”
    林悦站起身,把笔记本合上。“我明天就联系南江市局的朋友。”
    “小心。”郑宇轩看着她,“别用单位邮箱,别留记录。”
    她点头。
    三人走出便利店时,天还没亮。街面湿漉漉的,昨夜的雨停了,但空气里还有水汽。
    赵亮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忽然说:“他们标记了你,会不会也标记了我们?”
    郑宇轩停下脚步。
    “会。”他说,“但标记不怕。怕的是停。”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显示五点十二分。
    一辆早班环卫车从街角驶过,洒水口喷出细长的水线,扫过路边的广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