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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逢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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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逢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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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前后,虽然没有电闪雷鸣,但雨却下得越发急了,怀瑾出来瞅了眼,也没看见药童将她的蓑衣挂到了何处,只是这一刻心里堵得厉害,也懒得叫人出来替她拿,左右这样的雨天于她也常见,淋一淋倒能清醒一些。
    小药童住在后院,等他闻声出来看情况,再折回去拿着蓑衣雨帽赶过来时,怀瑾早不见了踪影。
    “先生——”他有点怯怯的站在小医圣房门前问,“陈大人是走了吗,他没拿雨具。”
    “这么点雨,难道还能淋死她。”小医圣没好气的挥挥手,“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药童眨巴眨巴眼睛,委委屈屈的走了。小医圣又喝了几口酒,才摇摇晃晃的起身,推开药庐的窗子,又急又密的雨几乎扑面而来,他抬头看了看天,低咒了一声,又随手把窗子重新关上。
    怀瑾这会子也在心里骂人,雨下了几天,山上不仅道路湿滑,高处的水流也冲了不少碎石块下来,上山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了,不过谁能告诉她,现在这轰隆隆一声塌下来堵住路的大石头是哪儿来的?
    雨还在下,碎石还在滚,在硬闯和后退两条路上,她也没有太多功夫犹豫,只能几个纵跳,向后急退了一段路,总算到了山势相对平缓的地方。
    这里不是西北那片她熟悉的山林,闭上眼睛都能找到许多条可供上下的道路;仓促间也寻不到什么可以遮风挡雨的山洞,在原地站了一会,怀瑾就迅速砍了些树枝下来,给自己搭了个可以坐在里面暂时避雨的小小窝棚。
    雨夜昏暗,待到小医圣提着琉璃灯,撑着伞寻过来时,如果不是小药童眼尖,几乎就错过了这小小窝棚的存在。
    “出来!”他依旧没什么好气,半个时辰前,药童又战战兢兢的把他唤醒,说是方才地面震动,似乎是山上滑下石头了,也可能是某处的路被冲塌了。药庐修建的时候,他仔细堪舆过周遭,下再大的雨雪也不会出问题,所以也不过翻了个身,正要再睡,猛的想起怀瑾,才问了句,陈怀瑾走多久了?药童想想,回到:应该不到一个时辰。
    你娘的,小医圣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到底吞了颗解酒的药丸,穿好衣服出来看看情况,结果,某人没被山石砸中血流满面,也没被碎石埋上一半垂死挣扎,倒自己搭了个窝,呆得还挺逍遥。他的女儿红带来的醉意和美梦……他的解酒药味道又难吃气温又冲,现在嘴里都是麻的……心好痛。
    “不怕我改主意,杀了你灭口?”怀瑾坐在一堆树枝树叶里,头顶也是树枝树叶,虽然……没什么气势,但只要剑在手中,气场还是有的。
    “怕你一会被山上塌下来的碎石埋了,我还得找东西来挖你。”小医圣说,“快点出来,蹲在这儿,当自己是兔子吗?”
    你才是兔子,你一家都是兔子。怀瑾哼了一声,浑身湿哒哒的,蹲在湿哒哒的枝叶上,确实不舒服,更不舒服的是还得蹲到天亮或是雨停,才能去找路下山,她从来不刻意为难自己,有梯子就下吧。
    换上干爽的衣服,听着山间的风声和雨声,看着桌子上,红泥小火炉上咕嘟咕嘟煮着的姜茶,怀瑾有些恍惚,觉得倒像是回到几年前,她还在山上学艺的日子。不过小医圣惯会煞风景,看她眼睛微微眯着,就大力推了她一把,“姜汤喝了再睡,不然明儿发热了,还浪费我的药。”
    “干嘛去找我?”怀瑾有些不耐的睁开眼睛,瞟了小医圣一眼,“今儿不是踩了你的尾巴吗?毛都炸起来了。”
    “谁踩了谁的尾巴?你毛才炸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恼羞成怒,还拔了剑。”小医圣哼了哼,咚的一声,又放在桌上一小坛子酒,拍开泥封,给怀瑾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我可不像某些人,忘恩负义翻脸无情。”
    “恩,义,呵呵……”怀瑾本来不想喝酒,可许是这酒太香吧,她到底忍不住拿了过来,“我就是想明白了,我们之间有什么恩和义?我是救过你,可你的医术,就是不救你,你也死不了。何况这一年多,你帮我的次数也不少。说到底,谁欠谁什么呢?”说完,一碗酒一口喝下。
    “凡事要算这么清楚吗?”小医圣一愣,也喝了碗中的酒,“你这么活着不累吗?”
    “算清楚有什么不好,我不欠人的,也不让人欠我。”怀瑾看着空了的酒碗,见小医圣没有倒酒的意思,索性自己抓过酒坛子,给自己和他重新倒上。
    “可是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容易算得清楚?”小医圣思量了一会才说,“何况这一时互不相欠了,也不保证以后,没有需要彼此的时候啊,凡事还是得看长远。”
    “长远?我能长远到哪里去?”怀瑾心头一沉,她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长远。
    “小小年纪,别总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怎么不能长远?”小医圣抬眼看看怀瑾,“不对呀,今儿不是我心情不好吗?不是应该你来安慰安慰我吗?这怎么还调过来了?”
    “你也没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怎么安慰你?”怀瑾也学他哼了一声,酒这东西,说糟糕也糟糕,说好有时候也挺好的,至少喝点下去,心跳的速度上来了,整个人感觉终于暖和点了,“我想想,你是因为女儿红生的气,你这破药庐,肯定藏不了小姑娘,难道是因为你心仪的姑娘嫁人了?”
    “现在让你滚出去,来不来得及?”这回小医圣没炸毛,倒是嗤笑出声,“我心仪的姑娘,她敢嫁给别人?她嫁一次,我毒死那奸夫一次。”
    “真是……”怀瑾惊讶的上下打量了小医圣一会,“男人的心上来劲儿也挺歹毒的。”
    “滚蛋!”小医圣骂了一句,又干一碗酒,眼睛盯着烛火看了一阵子,忽然说,“今儿被你这么一搅合,觉是睡不着了,给你讲个故事啊?”
    当然,他也并不要怀瑾的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开了头。“从前,有两家人,他们关系很要好,巧了,同一个月,两家的夫人都生了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烂俗!娃娃亲吗?”怀瑾撇撇嘴,“你这故事,和说书的比差远了,一点不难猜。”
    “你知道什么?”小医圣也不理她,继续说,“定娃娃亲就烂俗吗?他们确实定了娃娃亲,约定女孩及笄之年,男孩就来迎娶。可是女孩等啊等,从十五岁等到了二十岁,却始终没能等到男孩前来迎娶。”
    “女孩的家人知道,等不到了,如果男方要遵守诺言,根本不会一拖这么多年,就劝女孩嫁人,可女孩不愿意,哪怕她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个男孩,可是她从懂事起,就把自己当成那个男孩的妻子,这么多年,等待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迂腐!”怀瑾转着手边的酒碗,“这世上,男人最不值得等待,何况是这种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也不知道是扁是圆。”
    “没错,很多男人确实不值得等待,比如你爹。”小医圣冷笑,刺了怀瑾一句。
    “知道的不少啊!”虽然被嘲讽,但人家说的是事实,怀瑾也不以为杵,“不打断你,继续!”
    “女孩坚决不嫁,她的爹娘也无可奈何,只是没想到,有些事终究身不由己。”小医圣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加上□□覆脸,如果不是面对面坐着,怀瑾都疑心他是拿到了一本新书,在对着自己照本宣科,无感情的复读,“她去寺庙里给那个无缘人烧香祈福,却遇上了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还被那人一眼看中。那个人的权势,女孩家无力抗衡,只能认下亲事。女孩本来要以死明志,可是族里上下百十口人跪在她的门外哭求,她知道自己一死容易,可这一院子的亲人,也都活不了了,只能含泪应下婚事。”
    “他们的婚期很快就到了,女孩每天如同木偶一样,任由家人摆布,让试嫁衣就试嫁衣,让选首饰就选首饰,最后,她只提出一个要求,就是挖出她当初出生时埋下的女儿红,给她那无缘的夫家送去一坛。”小医圣说,“这个故事好听吗?”
    “难听得要命。”怀瑾趴在桌子上,仔细看看小医圣,“女儿红在你手里,你不会就是那个毁了诺言的夫家吧?”想想又说,“可是,你为什么不娶那姑娘呢?不嫁女儿,全族人性命不保?你那情敌是谁呀,这么厉害?”
    “我有一坛女儿红,这就是我的故事吗?笑话!”小医圣白了怀瑾一眼,“都说你挺聪明的,我是一点没看出来啊。”
    “平时看你风一阵雨一阵,还觉得你这个人挺快意恩仇的,我也没看出来,遇到正经事,你这么怂。”怀瑾冷笑出声,一拍桌子,“你要还惦记着这姑娘,躲在山里天天喝酒算什么,走,带我去,哪怕是太子抢了你的女人,我也给你抢回来。”
    “哈哈哈哈哈——”小医圣盯着怀瑾看了良久,忽然哈哈大笑,笑到后来,整个仰在竹榻上,几乎翻身打滚,笑声初时含着嘲讽,后来似乎开心,到了最后,却隐含哽咽。
    “别人是长歌当哭,你是长笑当哭吗?”怀瑾被他笑得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不笑了,不笑了!”小医圣双手捂脸,好一会才翻身坐起,□□之下的表情没人能看得到,声音倒是和平时无二,“我这人,看人从来不走眼,在我心里,始终当你是朋友,够义气。可惜,这坛酒辗转了数年才到了我的手上,如今嘛,她的孩子怕是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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