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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逢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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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逢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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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了,人无完人。”怀瑾定定的看了小医圣一会,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什么意思?”小医圣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你这个人,如果嘴巴和医术一样靠谱,应该也算是个好人。”怀瑾拨弄手中的酒碗,“想想,我将来麻烦你的地方可能还很多,如果你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就直说,比如抢个亲什么的,我们彼此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握着的话,比较容易做长久一点的朋友。”
    “啧啧!”小医圣咋舌,“人家套交情,都说做朋友要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什么的,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互相握着把柄?然后随时提防别被捅一刀吗?你这样真的有朋友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朋友又怎样呢?”怀瑾笑了笑说,“别人或许不懂,先生少年时就行走于江湖,至今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应该是懂得的。这个世道,哪有什么长存的肝胆,有的不过是利益的权衡,人得明白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重,才不会到死那天,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佛经上说,恶人害贤者,犹仰天而唾,唾不至天,还从己坠;逆风扬尘,尘不至彼,还坠自身。”小医圣沉默了一阵子才说,“你劝我当断则断,我也想劝你放下,须知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大道三千,佛渡有缘之人,”怀瑾轻轻摇头,“我……不是有缘人。”
    “也是,我劝你放下,其实我也没做到放下,想来这世上,劝人容易,劝己却难。”小医圣举起酒碗,“还是酒好,喝了,多了,心里就快活了。”
    ……
    “百越的使臣不是刚走,怎么又来人了?”怀瑾常常觉得,西京的四季当中,秋季最短。夏末景云的旧伤因着阴雨绵绵而疼痛难忍,她去山里找了小医圣回来的事情还仿佛发生在前几天,一转眼,西京却已经别秋入冬。这不,进了十一月,一连几日里风雪交加,上午操练已毕,众人抖落铠甲上的雪片,换了便装出来,小酒馆中围炉取暖,刘润涵消息灵通,一坐下就打开了话匣子,只是听闻百越使臣又至,众人不免惊讶。
    “能来得不勤吗?”刘润涵说,“百越国主的弟弟李崇前年来朝,被封了官职,留在京城,那国主一连两年,时常遣使送上手书,求陛下放李崇回去,陛下只是不允。最近听说是百越国主的母亲病重,思念这个小儿子,才又遣使来的。”
    “百善孝为先,陛下仁孝治国,百越国主要拿这个当由头,倒不好拒绝了。”曾敏伸手在炉上烘了烘,“何况留他何用?还得浪费钱粮养着。”
    “质子质子,留下自然有用。”刘润涵一笑说,“还别说,这百越国主当真是兄弟情深,据说上次遣使前来,悄悄送了宰相大人五万两白银呢,就为了托他在陛下面前说句话。”
    “竟有这事?”崔二郎来了精神头,“你都知道了,陛下竟不知吗?这收受贿赂,还是百越国的贿赂,陛下竟没处置?”
    “处置什么?宰相大人是什么人?他这边收了钱,那边就到陛下面前全说了。”刘润涵说,“你们猜怎么着?陛下直接命人把这笔钱搬到了那李崇的府邸,整整五万两啊!”
    “五万两算什么?百越之地富庶,又盛产盐铁,陛下如果这次再拒绝放那李崇回去,只怕……”怀瑾向炉内丢了两块碳进去,“你猜百越的国库里,有多少个五万两白银?”
    “这谁能知道?”刘润涵耸耸肩,摸摸鼻子,“就知道百越国主有钱,据说他有个妃子善舞,为了欣赏她的舞姿,那百越国主拿黄金给她打造了一个六尺高的莲台,六尺高,纯金的,我倒挺想见识见识,看看晃不晃眼。”
    “这话我记住了,下次去你家,就跟伯父说,你想去百越,见识什么金莲台和那个什么美貌善舞的妃子。”崔二郎哈哈大笑,“让你每次都去我娘面前告状,看看这次伯父抽不抽你的筋。”
    “不用等下次了,信不信哥哥今天就让你出不了这个门?”刘润涵闻言,露胳膊挽袖子的跳起来,伸手去捉崔二郎,“看我打不打不死你!”
    “不是吧,闹着玩下死手是不是?”崔二郎拳脚功夫也稀松平常,酒馆地方又不大,虽然只有他们一桌,也没什么躲闪的地方,很快就被刘润涵按住,两人你一拳我一脚,一个大吼,“再打我还手了!”一个吆喝,“别藏着掖着,有本事你就还手!”闹得热闹。
    景云到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小酒馆原是他家的产业,这会掌柜的和伙计都躲出来了,他一进门,几乎被崔二郎撞个正着,还是坐在门口处的怀瑾最先发现了,闪身出来,一把揪住了崔二郎的领口子,堪堪在撞人之前将他拖开。
    “轻——轻点,我这衣服是蜀锦的,我告诉你们,今年的新样,第一次上身,别给我扯坏了。”脚步站稳,崔二郎连忙拍开怀瑾的手,小心的整理了一下领口,把被揪起的地方抚平整了。
    “又不是大姑娘家,穿什么新样的蜀锦。”这屋子的人,都不知道身上的衣服布料有什么区别,刘润涵放下袖子,先和景云打了招呼,方才说,“何况这不年不节的,咋还穿身新衣裳。”
    “你们知道什么?”崔二郎的脸却莫名的红了红,“一群糙老爷们!”
    “别不是,今天有什么大事吧?”刘润涵福至心灵,“刚说晚上一起吃饭,你说有事推了,莫不是你家里,安排了你相看谁家的女孩子?”
    “真的假的?”曾敏蹦起来,“崔二,你不够意思啊,诶,不对呀,听说你哥的亲事还没定下来,怎么就轮到你了?”
    “你们烦不烦人!”崔二郎有些恼羞成怒了,“不理你们,我要回家了!”
    “多大的人了,开玩笑还生气往家跑!”刘润涵和曾敏偏不放过他,见他拿了斗篷就跑,也各取了斗篷追了出去。
    “大雪天,你怎么来了?”怀瑾看着他们几个人吵吵闹闹的一头扎进风雪中,忍不住莞尔,等景云坐下来方才问了一句。
    “今日朝堂议事之后,陛下召见了百越使臣,仍旧不许李崇回去。”景云也在炉上烘了烘手,接过伙计递上的热茶,吩咐他们下去候着,方才小声说,“数日前,陛下命画师画了一幅画,这次召见那个使臣,还会找机会让他看到那副画”
    “什么画?”怀瑾一怔,今上并非爱舞文弄墨之人,给使臣看一副画,太奇怪了。
    “百越南都留守林虎子的画像。”景云说,“据传,这林将军去年曾提议,让百越国主给他几万兵马,对外宣布他起兵反叛,实则由他趁着我们入蜀平叛,南线兵力稀少的机会,带人攻占淮南郡。说是如果事成,能将淮南收归百越,日后咱们大齐要攻打百越,淮南即可为门户,阻大军于江北。如果失败,就让百越国主杀他全家,在咱们追责的时候,表示百越国主并不知情。”
    “林虎子此人我也听说过,据说武艺高强,也善于用兵,倒是难得的忠臣良将。”怀瑾听了点点头,继而一叹,“只是百越国主不能知人善任,不用这一计也就罢了,竟然还让这样的话流传到了西京。陛下对百越势在必得,这样拿阖家性命效忠的人势必不能收为己用,既如此,又怎么会留下他来日对战时损兵折将呢?”
    “我今日来找你,也就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如果这次百越国主中计,必杀林虎子,自毁栋梁。”景云说,“如此一来,百越的力量就越发削弱了。”
    “我原来推测,朝廷平定蜀地之后,下一步就是挥师南下,只是百越一贯驯服,岁岁来朝,只道陛下还能再修养声息等几年,如今看来,也就是这一二年的事情了。”怀瑾想了会,方才点点头,“也是个好消息,平定了江南,接下来,就轮到西胡了。”
    “也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百越据江以守,我军不善水战,虽然这几年已经加紧督造战船,训练水军,但你此前也走水路去过蜀地,水军力量如何,你也应该有数。”景云说,“一旦江上开战,恐怕折损的兵士不计其数。”
    “我军不善水战,就应该想办法越过江防,直接到南岸开战,”怀瑾想了会说,“依我说,江面宽窄不一,江水深浅各异,要是能找到最合适的地方,趁百越水军不备,直接以舟或架桥渡马步军过江,不是可以减少折损,快速拿下金陵?”
    “话是如此说,只是这熟悉水情的人却难寻觅。”景云一叹,两人又闲聊几句,各自回家。
    转眼到了腊月,西京风雪严寒,竟然也不逊于庆州,这几日怀瑾手上的冻疮复发,馨宁拿了自己配的羊脂膏子替她涂抹,也不见效果,忽而想起春天时自己为了收梅花上的雪煮茶,手一时有些皴了,怀瑾桌上刚好有一瓶用了一半的药膏,当时随手给了她,她只用了两次就好了的事儿,便问怀瑾何处得来的。
    自上次之后,怀瑾已经许久未去寻过小医圣。这个人的过往,哪怕如今接掌了这张消息网,也依然是查无可查。可以说是没有来历、孑然一身,这样的人,没有弱点,无法掌控,自然不能利用。要用,就只能依靠人情。可人情这种东西,要么是用一次少一次,要么是用一次欠一次,冻疮这种小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是以她直接回说,“忘记了,许是回京路上随手买的。”
    这就是不愿意多说的意思,馨宁叹了口气,为他续上茶水,便出去悄悄问逐电。
    两日后,有人送来了一只盒子,怀瑾刚刚自亲军营回来,还有些诧异,打开却看见一只小小白瓷圆盒,还没开封,已经透出一股子草木的清香,味道很熟悉,分明是去年在蜀地,小医圣丢给她涂手的。
    “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叫来逐风。
    “馨宁小姐前两天问过逐电一些蜀地的事情,属下也没太留意。”逐风冒汗,“想来是问了这个药膏的事情。”
    “罢了,以后我的事情,少说。”怀瑾揉了揉额角,想了会,还是拎着斗篷出了门。
    小医圣如今每月只单日的上午接诊两个时辰,这会儿府门紧闭,仍旧是敲了一会,方才有侍从应门。
    “舍妹不懂事,些许小事,还来烦先生一次。”小医圣依旧在上次的那间屋子里自酌自饮,桌上一瓶红梅,开得正好,如果没有缠绕不去的酒香和药香,梅花的清冽之香应该闻起来更舒服一些。
    “本来也有事想去寻你,可巧了。”小医圣摇头晃脑,“看看我的梅花怎么样?”
    走近了,怀瑾才发现,这瓶红梅竟然是假的,倒是难得的妙手,居然仿若真花一般,“我还正好奇,西京怎么也有红梅,做得倒是精巧。不知先生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我为太后配一副缓解头风的方子,有一味药恰巧用完了,”小医圣放下酒壶,“这药非得早春的江南方才有,而且挖出后需要立即入药,所以我请了旨,不日要去南边一趟。”
    “陛下准了?”怀瑾一怔,这个时节,要去南边?
    “准了,陛下仁孝治天下,我去为太后采药,哪有不准的道理。”小医圣说,“只是陛下担忧此行路途遥远,担心我路上出意外啊。”
    “所以呢?”怀瑾眼中露出光彩,她正想往南边走一趟,不会刚刚瞌睡,就有人递上枕头来了吧?
    “陛下派了陈将军您,和您所在的亲军营,沿途保护我。”小医圣笑了,“旨意应该很快会下吧,只是累得你不能在京城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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