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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凡嘴角一笑，看似无意，实则留心对方一切神态变化。
“阿奇的枪是哪儿来的，老百姓哪能买得到双管猎枪？”
“边境的红毛，手里火器多，这不稀奇。”
“此前闹过的李三爷听说没？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俘虏面色青白乱跳，呼吸急促。
陈凡压低嗓音，突然用一口夹杂着俄语音调的方言低声试探，提了两个毫不相关的俄名。
俘虏一听直接楞了，汗水顺着鼻梁流下来，再没人硬撑。
“行了，这就对了。”陈凡似笑非笑，拍拍他的脸。
“这年头，还蒙着别人就能保住命？这粮食能随便吃吗？别玩硬的，识趣点，说出来，少吃点苦头。”
几个来回，现代的心理攻防、威逼利诱兼柔情安抚，一点点攻破几人的心理防线。
最终，最先是受伤那人被问出破绽，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也都松了口，把情况交代得一清二楚。
“阿奇的枪是和边境红毛做交易得的。那帮红毛原来跟李三爷做生意，枪都是他们带来的，我们就是跟着阿奇混。”
“放火也是他们让干的，说吸引派出所和林场的注意，三天后要有个大交易。”
“什么交易？”
“这个……我们只知道，他说要运一批枪过境……还有药，反正是大买卖，阿奇也不敢多说。红毛人、货都带着，时间、地点换了好几茬。”
“现在阿奇要联系他们？”
“是，每天都会在山里等信号，放火就是暗号之一。昨天点火，今天等联络人，三天后大交易。”
陈凡逐条核对，掌握了全部关键信息。
这代人没见过真正的现代审讯套路，被步步攻心、剥茧抽丝，根本撑不住。
临走时，陈凡吩咐黑三道：“别喊他们惦记，这仨今儿先别关大牢，随时有情况再提审。”
黑三点头，把俘虏重新押下。
陈凡推门出去，把这些要点用最精炼的方式和姜昆交待。
“他们嘴松了。”陈凡将情况一五一十地摆出。
“阿奇和红毛有交易，三天后交易，放火只是引路吸引注意……和李三爷之前在丛林窝点搞的那批军火案关系接轨。红毛人还存在，源头没拔掉。”
“所以我觉得这事儿吧，应该还是跟他们有关系的，而且真八九不离十。”
姜昆听完，神情凝重，眼睛里透着一丝杀气和担忧。
“原来是还有红毛残存？李三爷那会儿咱俩就觉得事没完，可惜案子合上账，线索断了。”姜昆直起腰，啐一口：“早晚要刨了这堆脏货窝子！”
“早点准备吧。阿奇活人，估计跑不掉，都得警惕，别让山上再出火。”陈凡收拾精神，抿着嘴唇，语调低稳。
“你小子办事我放心。放心，这事我来管，马上给县里报告，上头一声令下就能调人。你回去好好歇着，巡逻队留心，别让小的再被人钻了空子。”
“行。”
“凡子，今天真又让你出了把大风头，该庆祝庆祝，喝两杯去吧！”
陈凡难得笑了笑，“那得看我家这院子有没有给我留口热饭。”
姜昆大手一挥，“滚你小子蛋，家里院子那还不热闹得飞天？快赶紧回，你妈跟塔莉亚今儿个都出力了，我听说他们都等你回来吃大锅饭呢！”
几人道别，带着巡逻队一大帮子原路返回磨盘营后山陈凡家。
夕阳渐斜，林场刚围起新围墙的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
半空细烟飘着，三口大锅热气蒸腾。
一群人围着石桌，地上凳子不够，干脆直接搬来树桩和马扎，连知青社的钱忠、白落珠、邓先几乎全到了。
陈其年正拎着锅铲忙活，边炒菜边一扫前些年那点自卑、局促劲儿。
他脚伤目前看来是好了不少，此刻正娴熟地翻着锅，一边冲姜秀和灵萱笑，一边开口道。
“陈哥，婶婶你们快歇歇，这些粗活我来就成。”
灵萱戴着围裙，纤手麻利地择菜，言语温柔，“大锅饭要慢火，菜多了好吃，阿姨你坐着喝口水吧。”
塔莉亚在一旁帮着搬凳子，一身素色裙子被油烟熏得沾了点油渍也毫不在意，嘴里操着一口利索的普通话，欢快地和白落珠、李小莲说笑。
“这才像过节嘛！你们都别光让陈哥他们晚上喝酒，女人也得分点好吃的！”
钱忠呵呵一乐，“塔莉亚同志说得对，这次轮着谁都不能光喝，得吃好。”
院子里满满当当，热气腾腾。
桌上刚切好的卤肉、土豆炖鸡、笨鸡蛋、蘑菇炖粉条，排排整齐，香味窜得小孩猫猫狗狗都躲不住。
陈凡领着巡逻队进门，一下就被人潮裹住。
“好嘛，这老陈终于是回来了！”陈其年在锅里翻菜，脸埋油烟里，眼睛却在四处扫着。
“凡哥你可回来了！赶紧嘈两句，大家都等你呢！”陈四喜扑过来，一把扯住陈凡。
赵雨在旁吹口哨，“对，凡哥，不来一句，今天哪能乐呵？”
陈凡笑着摆手，“我可不拿鸡毛掸子打官腔。今天就这意思，院子新修了，基地也热闹了，咱们”
“不醉不归，吃好喝好！明天巡逻队全员帮忙，围墙早上搞齐。谁偷懒，谁罚！”
一声吩咐，立刻引来院中欢呼。
“好！”
“不醉不归！”
“明天干活包在我们身上！”
黑三赶紧从桌角挤过去：“人都到齐了，少不了酒啊，凡哥，今晚咱们得多喝点。”
赵雨哼哼：“还是黑三叔懂事！”说着朝陈小暖使了个眼色。
陈凡环视院中，目光落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身上。
此时，她正低头搬着小凳，努力想要插进人群里。
小马尾一甩一甩，脸却红扑扑的，夹着点羞涩。
“小暖，怎么一个人站那儿？”陈凡笑着走过去，把她一把抱到自己膝盖上，“今天吃啥了？”
“哥……”陈小暖软软糯糯，声音只让陈凡听，“你好久才回来呀……”
天色已近黄昏，陈小暖借着大家都在忙活的工夫，偷偷躲在灶房里把酒瓶子凑嘴尝了一口，浓烈的酒味呛得她直皱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