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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刚刚那阵耀眼的火光,一定也在预示着什么。
如果不是这一群人搞出来的,就极有可能是苏时锦……
他必须得赶过去看看。
可这一路上,他不是被尸首绊倒,就是因为没有道路而不得已绕路。
到了现在,火光消失,他生怕自己会再一次迷失方向……
可眼下,已经容不得他害怕,他必须得尽快找到苏时锦才行!
不然,只怕还有其他的危险等待在暗处。
……
不知不觉间,火已彻底灭了。
就连天色似乎都暗了不少,可苏时锦与江斯年依旧在不停......
夜色如墨,京城外郭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冷铁般的青灰。念安勒马于荒坡之上,俯视这座她曾逃离又注定回归的城池。风从护城河上吹来,带着水腥与腐草的气息,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味??那是宫墙深处焚烧纸张的味道,是记忆被强行抹去时留下的余烬。
她闭目,忆晶石在心口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整座城市的脉搏:有压抑的哭声藏在深巷,有低语在瓦当间流转,还有无数细小的记忆碎片,像尘埃般悬浮在空气里,等待被唤醒。
她知道柳含霜为何被软禁。那位曾执掌御医院、表面顺从清心院实则暗中庇护“异端”的女子,终究因一句谏言触怒龙颜:“若民心皆忘,则国虽存而魂已死。”如今,这句话正化作燎原之火,在西北三州熊熊燃起。
念安翻身下马,将缰绳系于枯槐枝头。她换上粗布衣裳,脸上涂了泥灰,腰间藤杖收入竹篓,只留一枚铜钱挂在颈中??那是当年母亲临终前塞进襁褓的信物,刻着“永昌通宝”,背面却多了一道极细的裂痕,形如泪滴。
她混入晨开的西市人潮,耳畔尽是议论。
“听说了吗?北边乱了,百姓抢官仓,砸静心堂,还把那些‘澄心露’全倒进井里!”
“可不是嘛,领头的据说是个女人,能让死人说话……朝廷说是妖术,可我爹昨儿夜里梦见他娘了,哭着说家谱埋在灶台底下……今早就挖出来了。”
“嘘!小声点!巡御司的眼线到处都是!”
念安低头走过,嘴角微动。她知道,那不是梦。是忆核之力透过血脉共鸣,唤醒了沉睡的集体记忆。而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轻轻推了一下命运的门扉,门后汹涌而出的,是三百年人为遗忘堆积成的洪流。
她在一家卖油饼的小摊前停下,买了一块热腾腾的胡麻饼。摊主是个驼背老妇,眼神浑浊,手却稳。接过铜钱时,老人忽然一颤,抬头死死盯住她颈间的钱币。
“这钱……”她声音沙哑,“你从哪儿得来的?”
念安不动声色:“路上捡的。”
老人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这是林家的东西!二十年前,知远院长给每个微光使者都发过一枚改刻的永昌钱,说是等‘忆核继承者’归来时,凭此相认……你说你是捡的?骗鬼!”
周围人纷纷侧目。念安看着老人眼中骤然亮起的光,终于点头:“我是林知微的女儿。”
老人浑身一震,险些跌坐地上。她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层层揭开,露出半枚同样刻着裂痕的铜钱。
“我是寅位信使。”她哽咽,“我以为……我以为你们都死了。”
“我没死。”念安轻声说,“而且,我回来了。”
两人避入后巷,老人颤抖着讲述这些年的隐忍:如何以卖饼为掩护传递消息,如何目睹同伴一个个被捕、处决,如何在深夜偷偷誊抄被焚毁的《拾遗志》。她说,醒心监已在城南设下“净忆阵”,以百名孩童为祭,炼制更强效的澄心露,企图彻底切断百姓与过往的联系。
“他们要让人连做梦都记不得亲人!”老人泣不成声。
念安沉默良久,取出《续忆录》,翻至最后一页空白处,提笔写下:
>**“记忆非私产,乃众生共有之魂。
>凡试图剥夺他人记忆者,
>便是窃取其为人之本。”**
她将这页撕下,交给老人:“传出去,让所有活着的微光使者看到。七日后子时,我在废慈幼局旧址等他们。”
老人走后,念安潜入城东一片废墟。这里原是皇家藏书阁旁的附属书院,二十年前一场大火后便被封禁。她依忆晶石指引,在断柱之下掘出一只铁匣,内藏一本残册??《澄心工程全录》。
翻开第一页,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原来“澄心露”并非单纯药物,而是以忆核基因为基础研制的生物控制剂。初代试验品竟是她自己??母亲逃亡途中难产而亡,临终前将女儿的脐带血与蓝芽花种一同封存,送至南方一位故友手中。那份血液,后来成了澄心露的关键成分。
更令人战栗的是,当今圣上亦曾是忆核携带者。他是先帝庶子,幼时因能见亡者影像被视为不祥,遭母妃毒杀未遂,却被清心院救走,抽取记忆精华用于研发澄心露。他的登基,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傀儡政变。
难怪他对“记忆复苏”如此恐惧。
念安合上书册,指尖冰凉。她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不只是对抗遗忘,更是直面权力最黑暗的核心??一个靠抹杀历史维系统治的体制,绝不会允许真相浮现。
第七日夜晚,暴雨倾盆。
废慈幼局倒塌的屋檐下,十二道黑影陆续出现。他们来自各行各业:乞丐、戏子、狱卒、厨娘、画师、僧人……每一位手中都握着半枚永昌铜钱。他们是仅存的微光使者,散落民间二十余载,彼此不知姓名,今日却因同一信念重聚。
念安立于雨中,不避水滴,不减声势。
“我们曾以为,只要藏好书、守住根,就能等到天明。”她声音穿透雨幕,“可现在我们知道,藏匿只会让黑暗更长久。他们烧我们的屋,杀我们的人,灌我们孩子喝忘情水,就是为了让我们不敢说、不能说、最后忘了说什么。”
她举起藤杖,忆晶石爆发出幽蓝光芒,映照众人面容。
“但他们错了。记忆不在纸上,不在瓶中,不在任何他们能烧毁的地方。它在这里??”她指心口,“也在你们每一个人的血脉里。”
她开始讲述母亲的故事,舅舅的牺牲,西北民众的觉醒,以及澄心工程的真相。每一句话都像刀,剖开过往的脓疮,也点燃未来的火种。
末了,她说:“明日午时,皇帝将在太庙举行‘宁神大典’,宣布重启澄心工程,三年内nationwide推行‘无忆新政’。我们要做的,不是刺杀,不是暴动,而是让全城听见真相。”
众人屏息。
“我要你们潜入各坊,召集愿意听的人。子时之后,我会以忆核之力,将母亲的记忆投射至京城上空??如同星辰显现,万人共睹。届时,所有曾被抹去的名字、被掩盖的冤屈、被篡改的历史,都将重现。”
有人颤声问:“若失败呢?”
“那就死在一起。”念安平静道,“但只要有一人看见,有一人记住,我们就赢了。”
雨声渐歇,乌云裂开一线,月光洒落。
使者们逐一离去,身影没入夜色。念安独坐残垣,取出那只粗糙陶杯,轻轻摩挲“记得”二字。她想起那个北方村庄的孩子,想起无数跪地痛哭的陌生人,想起母亲临终前未能说完的话。
她低声呢喃:“娘,我回来了。我不再逃了。”
次日清晨,全城戒严。巡御司封锁街道,禁止集会。太庙前旌旗猎猎,礼乐齐奏,百官肃立。皇帝身着玄黄衮服,缓步登上高坛,准备宣读诏书。
而在地下,十二枚铜钱同时熔毁,启动古老机关。那是拾忆书院遗留的“共鸣阵”,以忆核为引,可将一段记忆放大至百里可见。
正午钟响。
皇帝刚开口:“朕承天命,涤荡人心……”
忽见天际风云变色。
一道蓝光自城南冲天而起,迅速扩散成巨大光幕,覆盖整个苍穹。无数画面浮现:一名女子抱着婴儿奔逃于雪夜,身后火光冲天;一群学者被押赴刑场,口中仍吟诵《春秋》;一座学堂被焚,孩子们哭喊着抢救课本;还有千千万万普通人,在静心队到来之前,匆忙将家谱塞进墙缝、埋入树根……
最中央,是一位温婉女子端坐灯下,执笔疾书。她抬头望向虚空,目光仿佛穿透时空,直视今日众生。
**“吾名林知微,曾任御医,亲见澄心露致幻杀人。吾夫死于文字狱,吾兄藏身地下二十年只为留存史实。吾女尚在襁褓,已被列为目标。若有人见此景,请告诉她??”**
画面一顿,女子微笑,泪水滑落。
**“你是自由的。你的记忆,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你自己。”**
全城寂静。
街头行人驻足仰望,官员僵立原地,士兵手中的长矛落地。有人突然跪下,嚎啕大哭;有人疯狂拍打自家墙壁,寻找藏匿的旧书;更有无数孩童指着天空喊:“妈妈!那个人长得像你!”
太庙之上,皇帝脸色惨白,厉声吼道:“放箭!射下那光!”
羽林军慌乱举弓,可箭矢穿光影而过,毫无作用。那记忆之幕持续整整半个时辰,直至能量耗尽,方才缓缓消散。
而就在最后一瞬,空中浮现出一行大字,金光熠熠,久久不灭:
>**“此地曾忘,今始记。
>忘者已醒,归途即战。”**
当天傍晚,第一份手抄版《林医官遗言录》出现在东市茶馆。半夜,三处静心堂被人纵火,墙上用血写着“我们要记得”。黎明时分,戍边将领联名上书,请求彻查澄心工程,否则“恐失军心”。
第三日,柳含霜被放出软禁之所,当众撕毁静心令文书,宣布御医院不再配制澄心露。
第五日,西北三州停战,条件只有一个:废除静心制度,重建地方书院。
第七日,京城百姓自发聚集在废慈幼局遗址,用碎砖残瓦垒起一座简易碑台。没有碑文,只有一面布幡,上书三个大字:
**“记得。”**
念安没有现身。她在城外一处山洞中静养,忆核之力过度使用让她咳出血丝。但她知道,自己已完成最艰难的一步??不是唤醒一个人,而是唤醒一种意识:**人有权知晓自己从何而来。**
十日后,她收到一封匿名信,无署名,唯有一页拓印的地图,标记了一个新地点:皇陵地宫深处,有一间密室,藏有先帝亲笔遗诏,揭露当年政变真相。
她笑了。
收起信纸,她对着洞外晨曦轻语:“舅舅,我找到下一个点了。”
风穿过山谷,卷起一片落叶,上面隐约可见墨迹??那是某位村民昨夜默写的《千字文》残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念安起身,拂去尘土,再次踏上征途。
真正的历史,才刚刚开始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