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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讨价还价(第1/2页)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促狭地瞟向脸色渐渐阴沉的周厂长。
“说起来,还得谢您们矿上煤厂。这福利……发得可真是时候!敞亮!解了燃眉之急啊!”
他拍了拍胸口,那沓票子隔着棉衣发出闷响,像在敲打周厂长紧绷的神经。
周厂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握着热水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像是想起什么,摇头苦笑,拿手指虚虚点了点陈冬河,语气带着点无奈和了然:
“行啦,小子,别在我这儿耍花枪、敲边鼓了。昨天晚上我琢磨了一宿,想明白了。”
“这事儿赖我!是我们管理上有缝儿,规章制度不严实,被你小子钻了空子,钻得……漂亮!”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棋逢对手的审视。
“那矿上发的福利煤票,拉回去烧灶做饭、点个炉子还行,可要入高炉炼钢、进电厂锅炉?指标根本不够格!热值差远了!”
“顶多给砖窑厂、石灰窑糊弄糊糊弄窑火。可谁能想到……嘿!你小子眼毒手快,专挑这软肋下手!”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刀子一样刮过陈冬河的脸,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把他里外看透。
“咱爷俩也别绕弯子打哑谜了。这煤票是烫手山芋,你攥着,对我不利,指标缺口填不上,乌纱帽不稳。”
“对你……日后麻烦更大,树大招风,夜长梦多。”
“这样,我六十块一吨,收了,现钱结算!帮你解套,也当交个朋友,日后好相见,咋样?”
这价码比昨天陈冬河“换肉”折算的成本高了一倍还带拐弯,诚意不可谓不足。
那公文包年轻人下意识地摸了下包,似乎那厚厚的现钞就在里面。
陈冬河把碗底最后一点粘稠的粥刮进嘴里,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摇头。
然后,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周厂长眼前晃了晃,笑容带着点天真和无辜:
“周厂长,您觉着我傻?还是觉着我好糊弄?”
那根晃悠的手指,像根针,扎在周厂长努力维持的镇定上。
周厂长眉头猛地一拧,心头火起:“什么意思?难道……”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个更离谱的念头冒出来,却不愿相信。
“一百块!”
陈冬河笑眯眯地,轻飘飘吐出一个让堂屋里空气瞬间凝固,温度骤降的数字。
“人家昨天就给我开到这数了!现钱!砖头白送!您瞅瞅我这记性,刚还给您提过醒儿呢!”
他重重拍了拍胸口,那沓厚厚的煤票隔着棉袄发出沉闷的,令人心颤的窸窣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刺耳。
“放屁!”
周厂长“霍”地站起,椅子腿在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再也压不住心头的邪火,声音都劈了叉,失了平时的沉稳。
“哪个砖窑厂敢给一百块一吨?!他烧出来的是金砖?!他马三儿窑里烧的是金元宝不成?!胡说八道!”
堂屋里死寂。
老奎端着粥碗的手一哆嗦,粘稠的棒子面粥差点泼到他那件油亮的羊皮袄上。
虎子惊得下巴快掉地上,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一百块一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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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天爷!
换肉都能换几大车了!
冬河这小子是真敢张嘴啊!
狮子都没他口大!
那公文包年轻人也面露惊愕。
周厂长胸口剧烈起伏,连着喘了几口粗气,才勉强压下那股直冲脑门的怒火。
他知道,对面这小子把准了他的脉门,掐住了他的七寸。
一百块一吨……是贵得离谱,是明抢!
可想到计划落空、乌纱帽不稳,甚至更可怕的后果……那沉甸甸的八万吨国家任务像山一样压着他。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腮帮子肌肉绷紧,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蹦,带着重锤砸地的闷响:
“……行!冬河同志,就按这个价!一百块一吨,我给你现钱!八百吨,八万块!一分不少!现在就可以点!”
说出“八万块”时,他的声音都带着一种虚脱般的沉重。
那公文包年轻人下意识地捂紧了包。
屋子里静得可怕。
炉膛里柴火爆开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
奎爷觉得自个儿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这一辈子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可折腾到老了,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脑子里嗡嗡的。
虎子更是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眼珠子死死盯着陈冬河,仿佛不认识这个人。
可陈冬河……
还是摇头!
他甚至悠闲地拎起桌上那把豁了口的破暖壶,给自个儿又倒了半碗热水,捧着暖手。
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刚才谈的不是八万块巨款,而是八毛钱的白菜。
堂屋里只剩下暖壶嘴倒水时“咕咚咕咚”的声响。
这无声的拒绝,比任何咆哮都更有力量。
周厂长脸上那点残存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
眉头拧成个死疙瘩,一股被反复戏耍,尊严被践踏的怒气和巨大的压力让他脸黑得像锅底,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蹬鼻子上脸是吧?!你还要加多少?!”
“我告诉你,我周某人也不是泥捏的菩萨!惹急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碴子似的刺骨寒意和赤裸裸的威胁。
“信不信我马上下道命令,煤厂凭票领煤,一天就给你批十吨!”
“我看你这八百吨票,能兑到猴年马月去!压你手里,风吹日晒,跟废纸差球不多!看谁耗得过谁!”
他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那身深蓝涤卡中山装也绷紧了。
陈冬河捧着热水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没去看盛怒的,如同困兽的周厂长,只盯着碗口袅袅升起,又迅速在冷空气中消散的白雾,慢悠悠地开口。
声音不大,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却像冰锥子一根根扎在周厂长紧绷的心窝上:
“您批十吨没问题啊!规矩嘛,您是一厂之长,能理解,按章办事,天经地义。”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水,终于看向脸色铁青的周厂长,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近乎残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