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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正了面孔,太太深知今日来错了,而李如月似乎不急,她一直在等,等着他们自动送上门来。太太心里发堵,像被人喂了一嘴的毛草,软了声音,道:“那小雅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小雅喜欢的不是高老三,一切都好办,自己也不会被动的落到了李如月的手里,可天命天违,薛琪雅身上的一块胎记,叫太太内心世界彻底崩坍。一切她都来不及从头准备,都没有去想想她极力撮合薛骁和薛琪雅在一起是多么愚蠢的事。
占尽上风,李如月并没有得意忘形,相反有了心痛的感觉,她无奈道:“至于薛小姐的事,我想您比我还明白她不能留在高家的原因。如月哑忍不是如月自己怕,是怕三爷遭受伤害。但现在看来,留下她,不止会三爷一个人会受伤害,大概除了太太,任何人心里都不会好受。”
开诚布公的摊开了底牌,李如月看着太太越发青白的脸,为她感到悲哀又无言,许久后,太太说道:“你赢了!我真的太小看你了,你想撵走的还有高德吧?”
太太这辈子总算聪明了这一回,李如月没有正面回她,微侧了螓首,不去看太太,道:“这件事就交给太太亲自办!”
彻底乱了方寸,太太眼前花白一片,她瘫坐在椅上,冰寒从脚底延伸到心里,李如月看不懂她,怎么就可以将名节如此不看重,奈何自己是小辈,有些话却万万说不出口。
蹑手蹑脚赶来的高德,趴着后窗缝听了半晌,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不作声的回房等太太去了。
送走了心怀鬼胎的太太,李如月坐在桌前,狼毫笔头失了水分,已有些发硬,蘸了端砚里的墨汗,复又柔软起来。以柔克刚,这样到底行不行呢。
薛琪雅混进了高府,寿字里出现了花瓣,*死了高老太爷时,李如月心里就已明白了一大半。她原来只想着是太太想借薛和樱兰之手除掉自己,而在对峙时,太太对樱兰极其无情,对这个外来的薛琪雅却表现出空前的热情,待等到开家庭会时,她与薛琪雅的感情似乎超越了某种关系,以至于连二少奶奶陈玉梅都开始防范,李如月自然明白这其中的事不简单了。
再看薛琪雅,完全没有了在苏府里对薛骁的热乎劲,一切都像是在敷衍,包括今天,都是在做给自己看,李如月却看出了她内心的矛盾与挣扎,她只有可能受了一个人的蛊惑,那个人只能是—薛老爹!
十九年前的陈年旧事当然不能复现,太太棋差一招的拙劣表演,不,应该说是母性的自然流露,彻底叫李如月明白了。当然她不敢就此断定,因为薛琪雅看太太的眼神只有恨,她们的各自目的又是什么呢。
李如月只知道一个月内,薛琪雅肯定压抑不住,会来找自己。可惜的是太太还没有看到自身的危险,李如月只有先稳住薛琪雅,而薛老爹呢,他会以什么面目出现在高府,还是未知数。
坐在桌前,掀开帐本,还留着乌黑的高老三招牌爪印,李如月的心复又湿润起来。爷爷说得没错,薛骁就是个孩子脾气,他要成人必须要有人在旁边指点,等他真的成为堂堂正正的男人,自己将何去何从。
李如月想起高老太爷生前说过的一句话:小如月,你现在不仅仅是老三的媳妇儿,更是他做人做事的老师。天地君亲师,这一个师字他就得尊重你一辈子,而你也要授教他一辈子。
不能想去想一辈子的事,也不敢去想。如果到他懂事以后,他还依然将自己当成阻碍他幸福的绊脚石,她就彻底从他的生命里隐退。
将那团污了的帐纸随手揉皱,雪儿进来请用饭,李如月收拾起繁乱的心情,慢慢移步于饭厅,就听雪儿小声絮叨着,“那个薛小姐刚出去了,说三天后再回来,三爷也跟着,二管家不放心,找了几个人追了去。雪儿听小六讲,想是去了东四胡同,叫问一声三少奶奶要不要跟着去。”
该去的不是自己,应该是太太才对,李如月从心里长叹一声,疲惫的笑了笑,道:“叫跟着的人盯紧点,我就不去了,他会亲自来的。”
雪儿不解道:“三少奶奶说谁会来?”
李如月摇摇头,没有对这个问题作答,想了一下,道:“雪儿你去请二少爷陪着十七王爷用饭,记着捡那精致的菜,再去叫小六跟了我来。”
雪儿虽不懂,但机灵,看着李如月面色谨慎,知是事情急,忙去准备,小六听到使唤,急忙赶到,李如月吩咐道:“找几个年轻力壮的接替张伯守门,其他的还按以前编排,分成几个班,轮流守夜,不得疏忽。太太那边是重中之重,没有我的允许,一个生人不许放进去!”
这下轮到小六糊涂了,点头道:“三少奶奶,没问题,小六这就去。”他没问,就是弄不明白太太那里为何要守这许多人?难不成太太还有仇家找上门不成。如果真有,小六倒巴不得给太太逮了去,好叫这毒婆子好好受几天折腾。
正想得高兴,瞥见李如月微嗔的看着他,知是晓得了他的心思,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撒腿跑去办事了。
心中有事没有胃口用饭,复回到议事厅,李如月暗暗想还有哪些枝节没有想通,那团揉皱的纸被风刮落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又滚落在她脚下。
合上帐本,李如月想起前些日子,也有几笔银子这样被划走,但数目不大,她没言语。可现在,她就看不懂了。以前的帐目也看过,并没有这样的事,怎么到自己手里就出了这样的事。若作了正事自不必说,可到底大房拿了这许多的银子做了什么呢。
端坐在椅子上,李如月蹙起秀眉,大少爷高朝轩和大少奶奶孙忆芝,按说他们不该缺钱。想了想,李如月忙叫人请来了老帐房,指着那笔帐问道:“老先生,这一笔如何说?”
就瞅着老帐房的汗顺着额头淌了下来,李如月也不急,等着他回话儿,眸子却未从他脸上移开半分。
不敢对视李如月的黑眸,老帐房取出帕子擦了汗,反复思忖后,道:“三少奶奶,这是大少爷说要用到宫里的开支,不敢不开啊。”
到这个份上,还要撒谎,难道真的要欺自己什么都不懂吗?李如月指着这一处,微皱起眉,道:“明着是用在宫里,实则移到了自己的房中另作他用!知您是府上的老帐房,如果连这异处都看不出来,这府里怎么能留得住你?!”
老帐房又窘又怕,嗫嚅道:“当初大少爷确实这么说,我也没疑作其它,这次看来着实有异,待老汉再搬回去看看。”
五指纤纤压住那些帐簿,李如月已沉下脸来,道:“不该犯的糊涂一丝一毫也不能犯。接手帐房时,已有言在先,上万两的白银要经过几道审核才可以通过。您倒好,和大少爷宁不哼哼的转走了这好几万的钱?”
老帐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喊了一声冤枉,道:“大笔银钱转走,确实是老汉的疏忽,但当时大少爷说是皇家内务府指明了急用,说是后来要还上的,我,我这一时糊涂,哎,三少奶奶,您要罚就罚我吧。”
李如月苦笑一声,这笔明帐已走成暗的,何谈会还,叹口气道:“你先起来,告诉我,大少爷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生意。”
老帐房不敢起来,冥思苦想了半天,方道:“我只听说大少爷在哪处置办了仓库,说是要储存些器皿,在找人暗暗在民间收购,以备哪位王爷一时之需什么的,像是那日和大少奶奶说了这么几句,我也没听的太清。”
好几万的银两要储存多少东兮,又有什么东兮值得这么大肆暗里收购,李如月心不由的漏跳了几下,稳了心神,道:“我知道了,我会亲自找大少爷谈,你且起来,今日这番话只止于此,可明白?”
“明白,明白。”老帐房扶着吓的酸软的膝,慢慢站立起,看到三少奶奶眸中的凝重,心里也不停的暗骂自己糊涂,李如月背转了身子,捧起帐本,深深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以任何借口取走一千以上的银两。好了,你去吧。”
真是一事未平,一波又起,李如月只觉得心力憔悴,好想抛下这一切不管。冥冥之中,似乎爷爷又在为她鼓劲打气,似乎早预料到他走了后,家里会有如此之乱。
那边二少爷高朝辉用完了饭,陪着苏灵烟说说笑笑来到院落闲聊着,谈起了朝中格局,只听苏十七笑道:“还没立储,倒像是格外偏爱二王爷一些,这个也不能乱说,自然皇上他老人家心里有数,呵呵,我们私下谈论不得。”
朝辉打着哈哈,忙道是这样的,又说到开了几支牡丹,遂邀了小王爷去园子里转转,苏灵烟从议事厅门前走过,仿佛嗅到了熟悉的淡淡香气,略一驻足,也没叫人看出来个啥,笑着往前走。就听朝辉调侃着小王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别枉了少年行。”
苏灵烟悠悠道:“任凭弱水三千,我苏十七只取一瓢饮。”朝辉笑道:“若是饮不到那一瓢呢?你可咋办。”
苏十七淡淡一笑,声音不大,却穿透了议事厅的菱花窗子,“呵呵,那我宁愿渴死!”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无声,李如月木然的坐着,也不去虑那番话说给谁听,倒是前面几句引起了她的警觉,朝中格局未定,高朝轩到底是为谁采买东兮呢?
一件一件来,答应了三天给薛琪雅答案,张伯和张妈在高府的日子最久,李如月想了想,起身去找他们。张妈说若干年前,知道真相的人已经被撵了出去,但她相信,应该有迹可寻的。
那边薛骁已追到了薛琪雅,看到她灵乱的发贴着面颊,走得那么仓促,心里一阵揪痛,用力扯住她,吼道:“小雅,你怎么就不肯信我,你是不是要我剖出心来,你才肯信。”
薛琪雅半笑不笑的看着高老三,这个她曾深爱过的男人。
那日她醒后,薛爹爹一番话打碎了她的梦:十九年前,是他们高家把她的爹娘赶尽杀绝。她不信,她更恨薛爹爹,冷冷问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以前要作那么一出戏,要作给谁看,这一场戏演下来,知道是谁受伤最重,你知道不知道?是我!”
这个养了她十九年,自称是她亲爹的人,这一刀给她的够狠。听着她的怒吼,薛老爹隐藏了眼中的光芒,道:“本来是想叫他爱上你,你这个傻丫头,这么轻易的把自己陷进去。现在你要狠起心肠,借着他对你的喜欢,搞得他们家破人亡。”
“哈!”薛琪雅冷笑,不敢相信的看着薛爹爹,道:“即使是高家的人做了坏事,三爷他那时候和我一样大,不懂事,不明白发生过什么,我对他恨不起来!而且,他说会娶我,他承诺过的!”
“小雅,你看着吧,他不会娶你的!“薛老爹苦笑着,果不其然,第二天,高鹤飞送来了银两,要他们离开京城。薛琪雅不信的看着以前还对她很友好的高二管家,问他是谁的意思。他冷冰的脸不讲一点情面,道:“薛小姐,高家绝对容不下你,这是高老太爷的意思,也是三爷的意思,他已经跪在老太爷脚下向天保证过了!”
恨,从心里窜到四肢百骸……
已经如愿以偿的气死了虽不曾见过一面,却已是刻骨仇恨,不叫她进门的高老太爷,薛琪雅看着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高三爷,他说要剖出心要她看,她慢慢的从袖中拔出一把袖珍的小刀,笑着递给他。
薛骁是怕,但他怕的不是这柄刀的锋利,而是心爱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刺激,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心疼的拥紧了薛琪雅,浓眉纠结在一起,痛心道:“我知道是我不好,答应了你的事没有做到。但是当时的情况,是爷爷昏厥了过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他被我气死。”
那双小手轻轻摩梭过他的胸膛,停留在他的心口,薛琪雅微仰起脸,道:“我知道三爷不可以不孝,那现在呢,三爷还在犹豫什么?”
犹豫什么,薛骁脑海中闪过一个纤柔的身影,是她吗?不会是她!他赶忙摒弃了这个念头。是自己把小雅带回来,把爷爷活活气死,这个心结难以打开,他才不敢再轻易许愿的。
俊朗的面容上略显尴尬,到现在他连“你放心”这三个字竟也不敢轻易说出口,薛骁面色忧郁,看着她一身半新不旧的绸衫,心里决定,不管今后怎么样,他要呵护她,给她最真的……最真的什么,是真爱吗?他的眸子骗不过他的心,他的心,甚至在抵抗一种叫爱的物质。
不经意间,薛琪雅的脸已变得铁青残忍,她接过薛骁手中的刀折在袖中,温柔道:“还我,不要伤着。小雅不*着三爷这么快作决定,但小雅要给三爷一个承诺,请三爷闭上眼睛。”
再也看不下去薛骁眸中的疏远,也不要李如月承诺过的三日后的回复,即使有了所谓的回复又怎样,这个男人终将离她而去。她柔情似水的蛊惑道:“三爷,闭上眼睛,听听小雅的心在说什么。”
看他乖乖的闭上了墨眸,感性的唇,曾经许诺过多么“感人”的誓言,她冰冷的躯体渐渐贴近,轻柔的气息带着罂粟的芬芳,低低的呢喃道:“三爷,小雅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您,就是您。”
刀锋挑开了缎褂子,方向直指高老三的心窝,可怜他还沉溺在柔情蜜语中,没有任何觉察,薛琪雅有多么的不舍,而她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念头,高家的人是她的生死仇人,那么弄死两个,也算够本了吧。
高鹤飞喘着粗气,踢踏着脚步领了一堆人追赶了来,老远的就喊着那身着深蓝锦袍的高三爷,薛骁郁积的怒气一触即发,眸子忽得睁开,薛琪雅眼明手快,将刀子掩在袖口,那手便有了些颤抖。薛骁以为她怕别人听到那一番话,忙握了她冰冷的小手,低低安慰道:“不怕,三爷知道你的心。”
又冲着追得一脸汗的鹤飞怒道:“谁叫你们跟来的?三爷我还有没有自由了?”薛琪雅轻轻拽拉着高老三的袖子,换上怯意,道:“三爷别生气了,三少奶奶是关心三爷才这样的,您倒是快回去,别叫三少奶奶等急了。”
恨恨得踢飞地下的石子,高老三恨道:“我就知道是李如月!她以为三爷我是个孩子,处处都得叫人守着护着?我今儿还偏不回去了,走,我们去原先那屋。”
虽没看清楚他们在做什么,高鹤飞对这个薛琪雅却有着深深忌禅,他和李如月想的不一样,李如月是尽把人往好处想,而高鹤飞凭直觉断定,薛家父女是带了什么目的而来。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要走,不管薛骁有多不高兴,他伸臂拦住,沉声道:“你跟我回去。”
言外之意,他是不管薛琪雅随便去哪,他甚至希望这个女人从此在高三爷的眼前消失掉。高老三更不高兴了,冷冷道:“高鹤飞,你知道我脾气的,让开!”
高鹤飞胳臂未动分毫,深沉的眸子看紧了薛骁,看得高老三心里一软,这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薛琪雅已急得推着薛骁,道:“三爷快回去,千万别叫小雅做罪人!”
薛骁脸刷得就拉了下来,用力推开高鹤飞,拉着薛琪雅就走,哼道:“什么时候你成罪人了?我看谁敢说你是罪人!”
高鹤飞原先还顾及着薛骁念着薛琪雅这份情,她欲擒故纵的这付模样却彻底激怒了这位忠义的二管家,一时忘了李如月的切切嘱咐,没有再拦,却负手背立,冷笑道:“薛小姐知道罪人二字,还真是不简单!高家容不下姓薛的,是因为你们来历不明!这个鹤飞早就说过。你不依不饶,亲自赶来气死我们老太爷,可谓功劳不小!更可笑老太爷尸骨未寒,你急着就要进门,想挤走我们高家的当家人,你和你爹居心何在?!”
薛琪雅倾刻间梨花带雨,也不去擦脸上的泪珠,下巴绷得紧紧的,反诘道:“高二管家,小雅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你从何而来这一番言论。当初是小雅赖着不走,还是太太亲自给留下的?难不成是三少奶奶想赶我走,那她为何今日不说清了,倒难为遣你亲自赶来,是不叫小雅有任何分辨的机会?现在小雅要走了,是谁拦着不叫走,请二管家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怎么听都觉得薛琪雅说的有道,薛骁狠狠的捏起了两只铁拳,急急吼道:“高鹤飞你给我住口!”
甩开薛骁扯着的手,薛琪雅摇着头,悲愤道:“三爷,高三爷,是小雅不配进你们高家,你也不用和二管家说什么了,他—只听三少奶奶的!”
若她不是女人,若她不是女人,高鹤飞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忍耐道:“这是高老太爷说下的话,和三少奶奶没有任何关系。薛小姐既然说要离开,大伙儿都在,做个证,请薛小姐就不要再出尔反尔了。”
“好,我走!”薛琪雅转身,似哭似笑低声道:“我原来就瞎了眼,跟错了人,罢了。”
高鹤飞看薛骁也要跟着,猛得扑住,不叫他追上去,不提防薛骁反手一拳又狠又准的甩了过来,血就从唇角划拉下来,高老三目露凶光,指着跌倒在地上的高鹤飞道:“你回去告诉李如月,我薛骁就是永不回高家,也要娶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叫她死了那条心!”
高鹤飞后悔刚才怎么就说了那番话,但听高老三这样说,就急了。擦了嘴边的血渍,蹦起来道:“你少给我胡搅蛮缠,关三少奶奶什么事,你敢跟着这个女人走,我把你拖也要拖回去!”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纠缠打在一起,从小到大,打过但没打过这么狠的,几个小厮要拉架,搁不住也挨了几下狠的。这下慌了神,派着一个回去请三少奶奶,又求着薛琪雅薛大小姐劝着点。
高鹤飞忍受着他这些话,道:“只要你不为了这个女人犯傻,我就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