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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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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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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良媛忍不住瞪她一眼:“太后薨了,你这幅神情做什么?人老归天,自然不过的事情。”
    “可是皇上方才驾崩几日,太后娘娘又薨了,我总觉得……觉得……”她哆哆嗦嗦伸手捂着嘴,“‘国有大丧,朝将不稳’你听过没有?而且……太子妃的那个孩子也没有了,那是个郡王,这是不是说明大薛……”
    “不得胡说!”付良媛突然喝住她,周良娣吓了一跳,只愣在那里看她。付良媛自己也是一慎,她位份比周良娣低,此般是欺上,一时也停在那里,训也不是,赔礼也不是。
    周良娣却没有在意这个,只往康良娣身边凑了凑,“我总觉得……”
    付良媛忍不住又打断她:“你别再觉得了,你这幅样子,哪还像一个安昌郡的郡主?!”
    周良娣反驳:“安昌郡主应该是什么样子,你是翁主,位份不还是在我之下?”
    她这话原是嘴上解气,却一时触动到付良媛,付良媛脸色一白,突地举起一只手:“你……”
    “好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于承徽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极具威慑,“良娣良媛不要争了,看看现下的形势才是!”
    付良媛放下手,与周良娣一齐朝她看过去。
    她身着一袭湖水绿的宫装,上身套了件碧色的小袄,一张小脸缩在领口雪白的兔毛领下面,坐在最下排的位置上,安静的几乎让人忽略掉。可是仔细看去,却能看见她脸上一双沉沉的眸子,正跳动着异样的神采。
    “皇上驾崩了,马上就由殿下即位。良娣,良媛就是理所应当的四妃人选,甚至,还可能是……”她停顿了一下,眼睛朝四周看去,周良娣心直口快,恍然大悟一般:“皇后?!”
    付良媛皱眉:“皇后是凤飞殿那位,姐姐不要随口妄言。”
    于承徽嘴角一提,像是在脸上拎上来一抹笑容一般,片刻又落了回去:“凤飞殿那位既没了太后做后盾,又没了孩子,更加没有殿下的信任与宠爱。她现在,凭什么做大薛的皇后?”
    付良媛眸子一沉,若有所思坐在一旁不语。周良娣眨了眨眼,“就是说殿下不会立苏灵烟做皇后了?”
    于承徽看了她一眼:“我可没这么说过。”
    周良娣急道:“你方才还说呢!怎么又不承认了?”
    于承徽朝付良媛看了看,付良媛会意,“姐姐在宫中是老人了,资历都比我们高的多,又深得殿下宠爱,不知姐姐有何想法?”她起身走到她跟前,神色恭敬,没有从前一分的位份高的气势。
    于承徽低头自顾看指间一枚白玉戒指,漫不经心道:“妾身出生寒微,从不敢妄想位份。只不过殿下不日登基,新皇理政,必要扶持自己得力的人才。而现下,内受辅政大臣压制,外受赫巅蛮夷挟制,能帮助殿下的,怕唯有安昌郡王了。”
    付良媛眉头一抽,连不参与说话的康良娣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她,几人对视一眼,都齐齐看向周良娣。
    周良娣不明所以:“我父王不过一个东南部的郡王,能帮上殿下什么……”她突地张口,“我明白了!那……”她脸上涌上满满的欣喜:“我会是……吗?”
    她几乎不敢说。大丰皇帝时,对开国九王的子嗣进行再一次的封权整顿,以分散封王权力。当时几乎所有的封地均被削了兵马调动之权,唯有位于东南的安昌郡,因为临近当时常犯边境的安南国,留下了兵权。
    历代安昌郡王对大薛朝一直忠心耿耿,除稳固边境外,还与邻国开通贸易,使得大薛境内安定后商贸愈渐繁荣。贸易重地堪留兵力,因此也一直未将兵权收回。而周良娣的父亲安昌郡王,正是拥有这一特权的郡王。若薛骁此时想要得到安昌郡的支援,有极大的可能会以周良娣的荣宠做条件。而苏灵烟已然失宠,安昌郡王若以周月盈为后做为条件,极有可能得到薛骁的应允。
    那么,周良娣周月盈便会是大薛朝不二的皇后。
    她这样想着,突地又心中不安起来。苏灵烟,这个一直在宫中默不作声的女子,却这样荣宠优渥,难道,只仅仅是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孙女?还是她有着她不能抗衡的心机与智谋?
    于承徽见她神思古怪,轻咳了一声:“良娣生来贵胄,又此般美貌,必定能得殿下的宠爱,此番——”她的语气一顿,双眼直勾勾看她,“就要看良娣的了。”
    她突然有些迟疑:“我取苏灵烟而代之,这……”
    “看来良娣真是个宽宏大量之人,”于承徽双眼一埋,收了收臂间的披帛,起身作势朝外走去,“人各有志,良娣不想也罢。不过当初良娣可真是白受了那些委屈,任人给关到北苑去受辱。”
    北苑。
    她心头猛然一颤,恨意立马油生出来。苏灵烟当初不过仗着自己是太子妃,对她疾言厉色,几句话不对,便给送进了北苑思过。
    北苑,她何曾去过那样的地方?这样的仇不报,果真是太便宜苏灵烟了。况且,是为了大薛朝皇后的位子。
    大薛宫里短时间逝去了两位皇权掌控者,和一位极有可能是未来太子的孩子。新皇定在年后即位,权位更换,使得整个朝廷与后宫都处在一种小心翼翼而又蠢蠢欲动之中。
    唯独凤飞殿一如往日的宁静。
    苏灵烟这次在榻上卧了有半月余,能勉强起身的时候已经是年关了。因为国丧,新年的气味也大为清减,整个大薛宫都显得冷冷清清。
    腊月二十六,离新年只有四天。太后与皇帝一起下葬皇陵,那个夭折的孩子也一起随葬。苏灵烟早早起了身,独自坐在镜前,却未加装扮。苍白的脸上一双大眼凹陷,从前如瀑的乌发也因虚弱而变得枯黄。夏儿迟疑着问她:“娘娘,可要去安乐祠堂……”
    安乐宫是皇家灵堂暂设之地,正宫只有皇帝后妃方有资格安放,祠堂里则是品街略低的梓宫安放地。皇帝与太后梓宫放在正宫,而那个夭折的孩子因有郡王的品衔,得以放在了安乐祠堂。
    她身体一直虚弱,能起身起便只去过一次安乐宫,夏儿以为她会去祠堂,看一眼那个她未见过的孩子。可直到今日要入皇陵,都未曾听她提一次。
    夏儿想,她是不忍心去看。她流产醒来,夏儿几乎日夜守在她身边,唯恐她受不得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可是她一直很安静,连眼泪都没有落一滴下来。她这样异常的,安静的一点点好起来,夏儿只觉得愈加害怕。索性她还能如常与她们说几句话,让夏儿知道,她还有意识的存在。
    “不了。”她轻缓地答道,镜中一双眸子清寒如水,突地转脸看夏儿,“那个肚兜呢?”
    夏儿一愣,略略迟疑道:“在呢……”
    “拿来我给它做好。”
    红色肚兜上一簇琼花开得花白胜雪,夏儿小心翼翼拿了来,她接过去:“只差一点就做好了。”说着拿起针又开始绣起来。
    夏儿不敢说话,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窗外风呼呼地刮过,大约是将什么东兮吹了起来,落在窗棱子上,发出一阵细细的笃笃声。她收起最后一针,将肚兜看了看,又细细折好,递给夏儿:“给皇上送去。”
    夏儿吓的扑通一声跪下:“娘娘,这可是给先皇太子准备的,奴婢万死不敢奉给皇上!”
    “皇太子?”她冷笑,“他能算得什么皇太子?”
    夏儿心中慌乱:“不如……将这个送到安乐祠堂去,就随……一起下皇陵吧?”
    她不语,伸手从夏儿手中拿回去,站起身走到屋中取暖的铜炉旁。不待夏儿惊呼,手一挥,将那绣好的肚兜稳稳抛进了炭火中。
    炭火突地往上晃了一晃,转眼间便给吞噬成灰烬。夏儿几乎要落下泪来:“娘娘……”她低下头,“娘娘放下也好。总归生死离别,总要过去的。”
    炭火渐渐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她默然盯着那鎏金铜炉。想着,大约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了。
    午后她沉沉睡了过去,国丧哀悼,下葬皇陵,仿佛都与她没有一丝关系。大薛宫里恍惚回荡着出殡的悠长钟声,一下下,在这个寒冬里别样的凄凉与仓皇。
    她的祖母,她的父亲,她的孩子,此刻都离她远去。她迷迷糊糊在梦中,只觉得这一切这样近,近的撕心裂肺的疼。又那样远,远的她触碰不到,不愿意去触碰。
    还是不要去触碰,不要去面对。
    她看见苏洛仪对着她笑,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一点也没有以前的那种邪魅与不羁,清瘦的脸衬得一双眼睛极有神采,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可是那星星,分明是泪水,因为她稍稍伸手一碰,便都落了下来。
    她回神,想起来苏洛仪已经死了。对了,她还失去了一个哥哥。
    心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她伸手去捂住自己胸口,却觉得一双手在紧紧拉着她。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来,依旧发现还在方才的梦境之中,苏洛仪拉着她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温热潮湿。
    她一惊:“哥哥?”
    苏洛仪坐在榻旁,似悲似喜地点点头,“皇后娘娘。”他道。
    她猛然清醒,惊觉这不是在梦中。眼前是切生生还活着的苏洛仪,他一条腿已经弯了下去,唤她“皇后娘娘”。
    她一把拽住他:“哥哥!”终于忍不住失声,“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她扑过去勾着他脖子,一如小时候他答应带她出去玩时欣喜的模样。
    苏洛仪轻轻答应了声:“我这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年前赶回来了……不过是区区数月,你怎将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她瘦的如一张纸般,脸色蜡黄地躺在病榻上。与他离开前看到的,简直判若两人,他心头一抽,忍不住伸手抚上她消瘦的脸庞。“这些日子,你受了多少委屈。”
    他说她受委屈,她却觉得是他遭受了许多的磨难。这几月的委屈与无助,惶恐与担忧,一下子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她默默无语,突地一头钻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她是有太久没有这样哭了罢,怀孕,误解,新妃,失宠,流产……一桩桩的事情像是戏文一般铺呈开来,唱尽了所有的悲欢离合。她只以为她是再也不会哭了,孩子没有了,她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可是愣是没有落下一滴泪来。皇帝驾崩,太后薨逝,都没让她这般悲切。
    可是此刻,看见还好好活着回来的苏洛仪,听见他说,这些日子,你受了多少委屈。她却再也忍不住哭出来,不幸中有万幸,苏洛仪还活着,怎能让人不喜极而泣。而心中的悲苦,此时也一并得以宣泄。
    她只觉得自己哭的几乎要昏厥过去,她这些日子太过虚弱,以至于这样的激动令她很快便又昏睡了过去。醒来时苏洛仪还在,她定了定心,原来这一切,果真不是一场梦。
    他拉着她的手喃喃细语,轻描淡写略过这一路的惊险,只道:“你放心,他也已经平安回来了,我将他送回了广陵。被俘将军身份特殊,没有皇上的应允,此生怕是无法再入朝为官了……”
    帝现瑜,他能活着回来便好。她心中涌上一丝欣慰,为什么要入朝为官呢?明明是个随性的人,偏偏要卷进这朝堂纷争之中。仕途短短不过几月,险些令他丢了性命。左右也是不相见,就这样平平常常地在广陵,当回以前那个帝家的二公子,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新年在一片宁静与清冷中到来。
    正月初四,礼部便送来了皇后册封的服饰,因为初六,薛骁就要正式祭天行登基大典了。
    苏灵烟将被子拢了拢,淡淡道:“本宫抱恙在身,怕是不能前去了。”
    礼部送服饰来的尚宫恭恭敬敬朝她跪下:“陛*恤娘娘,皇后的册封大典定在三月初九,这些日子娘娘只管养好凤体。”
    她不语,也不看那些衣服,自顾斜在榻上。尚宫迟疑了一会,说了些吉祥的话,便退了下去。
    皇后?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成了皇后。
    如今整个大薛宫里,她怕是失去的最多的一个人了罢。她的荣宠生涯,伴随着薛骁的登基,也渐渐地结束了。
    这个皇后的头衔,想来也是个虚无。那么所谓的册封大典,所谓的荣耀恩宠,又算得上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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