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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酒浇愁!
家属被请回乡下后,农业局宿舍除了吃饭钟点食堂里有点熙熙攘攘外,平时鸦鹊无声。所以张夫田从灵溪区下乡回来,一放下背包就往我的房间跑。“这次我搞到二十斤酒票!”他有点兴高采烈的样子。
“酒票怎么啦,我这里还有六斤呢。”我把压在台镜下的酒票拿出来交给他。
“好!今晚邀几个人到《昆阳酒楼》一醉方休。”他很兴奋。
说着,说着,林国青、温新明等四五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他们都是各区农技站站长,是来参加明天召开的全局中层干部会的。人多了,我这不到十平米的房间越显得狭小拥挤,大家尽往床里坐。因为都会抽烟,所以一会儿功夫房间里就大雾弥漫,乌烟瘴气了。
“打开窗户说亮话!……”张夫田一边站起来开窗,一边发表演说。
张夫田是我要好的同学,永强人,直爽豪放,喜欢喝酒。近来,他对老婆回乡频发牢骚,每放噘辞,忿然作色。今天在我房间里会客,其实他占了东道主的位置。他说:“开会讲工作,会后讲生活;工作的事明天会上说,今晚喝个痛快,怎么样?”
林国青是个诚实人,与福田最要好;他与昆阳酒楼的负责人是同乡、也是朋友。晚上的酒会他责无旁贷,先去作好安排。我提议把冯副局长、范定铅两人也请了去,凑一个满席。
《昆阳酒楼》是县城唯一比较象样的一家菜馆,经营权归供销社,属于大集体企业。一楼大众饭菜,二楼酒客光顾,三楼是住宿部。因为货源不足,加上顾客囊中羞涩,生意十分萧条。不过今天不错,我们来时二楼已经有十来个人在喝酒。经理把我们安排在一个小房间里,他说:“你们有口福,今天呀,芦蒲送来一担双年蛏子,鳌江送来二担小黄鱼,湖岭一头黄牯牛……”滔滔不绝。看来这个人热情、喜欢奉承、很会说话。
喝的是黄酒,一坛四十斤已经放在桌边,完席结算。酒具是粗瓷碗,既是乘器又是量器,一碗刚好一斤。众人之中算福田、国清最会酒,每人酒量都在五斤以上,老冯与老范也不错;其余诸人发狂时也会二三斤,平时则很少饮酒。我对于酒没有特别嗜好,一喝就脸红;平常喝酒主要是为了应酬,逢场作戏罢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端上二斤炒面,风卷残云;上一沙锅红烧牛肉,武松打虎。上松鼠黄鱼的时候,夫田开口了,“我今晚喝十斤,国青,你怎么样?”转视冯局长一笑,颇具挑战性。
“奉陪八斤,说到做到!”国青说。老实人跳起来了。
“我喝你俩三分三!”范定铅也加进去。这三分三是多少?立即有人猜出是六斤。于是大家眼光转向老冯。
“你们看我干吗,光说不喝成什么体统!?”冯副局长半开玩笑地说。
“现在还处在运动的发动阶段,你总得表个态呀。”
“那好,夫田两碗我一碗,奉陪到底!”似乎老冯也有点兴奋。
于是这斗酒的“运动”发动起来了。
我有点吃惊地想,在这种场合恐怕连陪酒都很吃力,要谨慎说话,少说为妙。多言获利不如沉默寡言,巧在见机行事。
开始的时候有人提议只喝酒,不说工作的事。可是一二斤黄酒下肚,黄河的水就决堤了。“蔺相如口若悬河,诸葛亮舌战群儒”,大家把看家本领都施展了出来,气氛热烈,够热闹的。尤其是福田与定宽说得手舞脚蹈,唾沫横飞。福田的话题还是“家属回乡”,满腹牢骚,意见滔天。范定铅是本地人,家属回乡不回乡无所谓,他说的是工资,“***把干部加薪都忘了!”愤愤不平。
“工资问题是全国性的问题,天倒大家扁,说也没有用。”我乘机随便插了一句凑凑热闹。
老冯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待人接物随和、没架子、好相处,不过他虽然说着笑着,却从不随便发表议论。毕竟是领导,总得有点分寸。
酒店经理又亲自送来一盘油焖蛏子,一盘生炒鱼片,外加一盘青菜。他有点点头哈腰似地,“大家多喝点,还有几个菜呢!”
有人提议“你们十碗、八碗、六碗、五碗的,说了算不算数?!”
“谁说不算数!”夫田站起来拉着国青说:“我已经喝了两碗,现在你我连灌五碗,好不好!”于是两人面前同时摆开五只碗。当经理再上一个菜的时候夫田已经喝完第七碗。真有他的,满头大汗,脱掉鞋袜,赤脚踏在楼板上,有两个浓浓的脚印。
我贴近老冯的耳朵问:“今天县府办收到精兵减政的文件,你看过了吗?该怎么着?”
老冯看了看我说:“我还不知道,明天去问一下胡县长就明白了。”
“反正要公开,说也无妨”我想。我把文件精神大体说了一下。福田已有几分醉意,听说要下放,脱口而出:“坚决下放,几十块钱没有老婆没有家的,有什么意思。”这是牢骚。范定宽则说:“报告不写,叫我走再说,没有功劳有苦劳!”老范年龄较大,当过副区长,在粮食统购统销运动中犯了错误,降职在农业局任股长。此人阅历较深,善于应付场面。
午夜已过。酒,大江东去;桌面上,西风落叶。我站起来会钞时被经理挡了回来,他面对大家说“有酒票我收下,酒钱菜费算我请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我护着夫田回来。人,有点摇晃,清醒而去糊涂而回。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酒,只会醉人,不会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