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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保佑,一生无忧。”
密章道:“所以你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人死如灯灭。”那人没有回头,“如今该你了。”
密章看见他慢慢抬头,风暴突起,他手里好像拿着一把刚出炉的宝剑,还冒着火星,在瓢泼大雨中急速冷却,暴雨如注,密章看不清那把剑的确切模样,却能看见风知手持王令,令手下包围村庄,村民如稻草倾覆,那人把两个小孩锁进地窖,血液融进了泥土里,传说饮血的土地会永记罪孽,沧海桑田,也不能改动分毫。
“你把朱雀剑给了我父亲。”密章喃喃,“你们是朱雀剑出世的最后一批祭品,天意如此。”
子人真步步紧逼:“那么朱雀剑现在在哪?”
密章仿佛梦呓:“就在朱雀眼下……”
第45章古人以棠棣比作兄弟。
密章将眼皮吃力地睁开,眼神飘忽,从密忌的金冠上头拂过,飘过鹿后,飘过子人真、六官与诸多披甲执刀之人,最后飘到了丹墀下执剑而立的年轻人身上,正是靳樨,他长身玉立,手上的剑如此眼熟,密章记得就是这把剑夺去了父亲的性命,“是你……”密章叹息般道。
靳樨反握住剑柄,拱手不咸不淡道:“陛下。”
“你爹呢?”密章问。
听到密章提起父亲,靳樨憋着的怒气顿时走岔不少,握在剑柄上的那只手背上顺间蹦起青筋,漆汩看着他的背影,奇迹地察觉靳樨上那股对王室的愤懑正如滚油满溢,总结起来,漆汩觉得靳樨大概想指着密章的鼻子骂一通,好在……公鉏白替他骂了。
“你们哪来的脸提侯爷?”公鉏白怒发冲冠,“天杀的!快闭嘴我嫌恶心!”
太子懋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密章好似反应过来了,道:“滑青?”
“是的,父亲。”太子懋恭敬道,密章又问:“那他还活着吗?”
问的是靳莽。
“这我可说不好。”太子懋完全不顾靳樨难看的神色,忽然一发弩箭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在太子懋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太子懋微微诧异地看过来,只见刚刚才一箭射碎幸玉的那个养猫的小子重新举起弩,在靳樨身后,抬起下巴,在万籁俱寂里对太子懋道:“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语气。”
太子懋的表情难得愣怔一瞬,看漆汩的神色也变了,漆汩缓慢地补充:“像没长大、不认字的野种。”
毕秋怒道:“大胆!你怎么敢!我杀——”
“毕秋!”靳樨一字一顿,“你算什么东西。”
毕秋愕然,话被堵在嗓子里。
“要杀他?”只听靳樨接着带着浓浓威慑性地道,“你试试。”
公鉏白大笑起来,毕秋手上的软剑倒映着血光,猝然间,太子懋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平淡道:“退下。”
太子懋继而对靳樨笑着说:“抱歉,哥,我不这么说话了。”
鹿后笑了两声,赞同地点点头,像是对子人真实际上是对所有人说:“我就说过,我不会教孩子,小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有一天要是养孩子,只能教出怂货和长不大的小孩。”
漆汩眼角一抽,心道原来众人口里温文尔雅的先太子在鹿后眼里是个怂货,片刻他又听到子人真在安慰她:“不,殿下,是姓密的血如果不是怂货,就只能是长不大的小孩。”
漆汩:“……”
密章望着半空——仿佛那里有看不见的鬼魂,道:“所以,樨儿,你是为了你娘而来,对吗?你想知道无棣关,对吗?”
“是。”靳樨沉声道。
“我要死了。”密章吃力地勾了勾嘴角,道:“死去元知万事空,告诉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过去这么久,我也没想到,我还记得这么清楚。”
寂静的高明大殿里,灯火摇曳如鬼魅,在这样的夜晚里,死生一线的肜王说起蒙灰的往事:“当年无棣关,父亲与那庸王对谈,父亲带的是你娘,庸王带的是栾响,我与庸太子在帐外静侯。其实除那庸王外,还有一个人。”
靳樨不由:“是谁?”
密章笑起来。
幽深的暗道之中,靳莽看不太清,只能依稀看见滑青捧着一碗酒,滑青把酒摆在靳莽面前的湿土上,轻声道:“我保证,没有痛苦。”
靳莽感觉自己嗓子里堵着一口血,吐不出来,半晌闷笑一声:“我会怕这个?”
这时,郑非走进来,唇边还是带着一股笑,永姑娘寸步不离地执剑相伴。
“她是栾响的弟子。”郑非丢给靳莽一个惊天雷,“靳将军还猜不出来么?”
郑非用两根手指脱下红玉戒指,在靳莽眼前微微一晃:“这枚戒指是栾响的师门信物。”
“你不是蝉夫子的弟子。”靳莽说,靠着后背湿滑毛茸茸的青苔。
“我当然不是。”郑非说,把红玉戒指重新戴回右手中指,淡淡道,“当年无棣关,除却庸王、栾响、肜王及央夫人,的确还有一个人。”
迎着靳莽的目光,郑非说:“这个人就是我。”
“那个人自称天子使臣。”密章说,“他叫郑非,来自西亳。”
“也就是说……”郑非注视靳莽的眼睛,“央夫人死的时候,我就在那里,目睹了一切。而栾响从始至终一直听命于我,从来不是庸。”
“郑非……是栾响真正的主子。”密章说。
如同平地惊雷,靳樨瞬间想起了莒韶离开绎丹时的那句话,原来莒韶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原来栾响真的不算庸臣。
原来当年无棣关,真的还有别人。
七年前,无棣关。
秋风萧瑟,天穹如尘,两军在汹涌大河两岸对峙,密章陪同父亲走上无棣关的台子时,听见那心宽体胖的庸王对庸太子祭闻说:“古人以棠棣比作兄弟,‘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这无棣两个字什么意思?普天之下没有兄弟?”
祭闻看上去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密章心想庸王这书算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央夫人腰上别着那把令人胆寒的无名剑,隔着人群,密章发现她与跟在庸王身边的那名武士互相看了一眼,仿佛认识似的,用膳的时候密章对央夫人说:“靳莽就在不远处,你放心。”
央夫人心不在焉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感觉那人眼神像是要咬你。”密章说,“你和他有仇?”
“没仇。”央夫人答,轻描淡写,“没见过。就看他不顺眼,没别的。”
密章:“……”
密章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问:“打起来的话,能打赢吗?”
央夫人想了想:“说不好,不过我会尽力的,不行我就跑了。”
密章:“…………”
“那不然呢。”央夫人笑,“我才不给你们家卖命呢。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