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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对于这次设计采访,李甫跟孙继全吵了几句,但俩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李锋芒的成长,当晚李锋芒的稿子被毙掉了,孙继全亲自写了一篇,署名仍旧是李锋芒。此举晚报编委会都知道,李锋芒为此反思很久,这也为他接下来更加艰难的暗访注入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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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楼道里路过一扇开着的门,一定会往里看,除非你知道这个房间里有你不愿意见的人,那样才会强迫自己不看,快速通过。
黄长河说你这是讲哲学?稿子录完了,我给你打印出来再帮你改了提交,咱俩喝一杯去,就回咱村里吧,喝完小院好好睡一觉,你太累了。
“不是说胡话,”李锋芒笑了笑说我在琢磨,余光头为何还要继续开假出租车?熟悉这个行业、赚钱快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你想啊,他把一把枪藏在驾驶座椅下,那就说明他知道自己可能会碰到抓捕。
扔给他一根烟,黄长河说你啊,心思太重了,但我就奇怪了,老姚那儿的油炸蚂蚱是你给的主意,这个晚上余光头跟“黄毛”就想吃那么一口,然后就被一网打尽,这不是巧合,是蹊跷——就像你安排好的一样,或者你会神机妙算?
伸手拿过那活血化瘀的药水又喷了几下,办公室里的田七味道更加浓郁,李锋芒说当下社会人的生活太好了,能有点馋的感觉太难了,这就是碰巧的事情,就算老姚不卖油炸蚂蚱,他们也会去吃辣炒羊血。
稿子打印出来,李锋芒拿起笔正准备改,内线电话响,黄长河接起来说田社长,李首席在,好的。
放下电话黄长河说田社长叫你去他办公室,李锋芒拿起打印稿还有马明自拍的片子:正好说一下,这个稿子早上也没报题。
敲门进去,发现孙继全跟李甫也在,有些纳闷但马上依次问好,然后看着田禾,他指了指椅子说坐下吧,孙总找你,我也不知道干嘛。怎么一股子田七粉的味道,你受伤了?
坐下说没事,心里想老总们都在,是不是谈部门工作?
孙继全看着他开口说:李锋芒,我接到铁路警方电话,说感谢你昨晚协助他们抓获两名通缉犯,这个案子涉枪,你说说怎么回事?
李锋芒觉着左手马上就开始刺痛,他拿起双手放到腿上,然后一五一十就叙述了一遍,包括自己如何想“设计”这个新闻,如何跟站前派出所合作,如何夜晚安排的摄影,如何跟小宋一起抓人等等,田禾跟李甫都听呆了。
一席话说完,李锋芒举起左手:击打嫌疑犯的时候,右手拽头发,左手打的,自我感觉骨头没事,估计就是肌腱拉伤,所以喷了些活血化瘀的药水。
“我的乖乖,”田禾说李锋芒,怎么啥事情都能让你遇到,也够危险啊,我觉着这个事情可以写个好稿子,老孙,老李,明天头条——引题是“本报记者见义勇为,协助铁路警方勇抓通缉犯”,主题“枪响了,他挥拳冲了上去”。
李甫说我觉着可以,孙继全沉吟了下说李锋芒,你手里拿的是啥稿子,站起来递过去,李锋芒回答说这个稿子还是偏重假出租车,也基本讲清楚了事情,只是第一稿,还没修改,您先过目。
接过稿子孙继全低头开始看,正在这时李锋芒手机响了,掏出看是上官辉,就指着手机说是站前派出所的,然后接起来,上官辉说李首席,我们提审到现在,这俩家伙供认不讳,你可是立了大功,我们局领导要亲自过去送锦旗。
李锋芒说不要送了,上半年不是送过一次了吗,都是碰巧的事情。上官辉说估计都做出来了,这个不讨论,我是想告诉你两个事情,第一呢这俩嫌疑犯尽管招供了,但还没判决量刑,你写稿子就不要提及对方的罪行;第二呢,这些亡命徒都是团团伙伙的,小心打击报复,如果一定要发稿,不要署名了。
屋里安静,孙继全看稿子,田禾跟李甫抽烟,都也听见了电话内容,李锋芒说好的,我注意,然后挂了电话。
李甫说那就署名本报记者,孙继全抬起头接话说:这稿子不能发!
都愣住了,孙继全说这是设计出来的新闻,现在到处批评“钓鱼执法”,我们弄出一条“钓鱼采访?”
李甫笑了笑说孙总您说的严重了,这是暗访,孙继全说似是而非,暗访我懂,我们记者隐瞒身份,通过秘密手段暗中调查获得新闻事实是暗访,他伸手敲了敲桌上的打印稿:这是直接设计。
有些不服气,李甫说孙总,暗访分为介入式与非介入式,你上次讲课提过,李锋芒是以一名乘客的身份介入……
孙继全说李锋芒的目的是获得信息吗?他最先想的是发生纷争,自己挨两下打,然后博得社会关注、相关部门参与,从而达到他的目的。我承认这个目的是高尚的,但这个方法也不可取。
田禾一直没说话,听着有些火药味,就掺和:老孙你不要动怒,老李你也不要急,我觉着这个稿子可以甩开假出租车这事情,直接就说抓捕罪犯这事情,这样行不行?
孙继全摇头,李甫说不行,这是连贯的事情,李锋芒不是参与到铁路警方的抓捕行动,而是铁路警方无意进入到李锋芒策划的新闻报道,新闻事实不能断章取义,分开说肯定不行。
李锋芒想了想站起来说,各位老总商议吧,我在办公室等,发或者不发,需要写成什么样子我都服从,上次接受央视采访就给三位老总惹了不少麻烦。我没有赌气,从新闻角度来说您们都是我老师,我很尊重且对我帮助很大。
李甫摆手说行,你回办公室等我电话,我们商量下,孙继全接话说不是咱们仨商量,通知编委会都参加吧。
回到办公室,黄长河说干嘛呢这么长时间,稿子呢,改完咱们回村里喝酒去。
李锋芒说你回吧,这个稿子比较复杂,明天我给你细说,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觉着李锋芒的话语有些无奈,黄长河没有多问,他对这位领导加兄弟非常佩服,好像就没有李锋芒办不成的事情,他的开车技术依旧一般,天黑跑夜路就憷。
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李锋芒看着窗外,一场秋雨一场凉,昨晚的惊心动魄仍震动着他,有些后怕,但“提着脑袋”写回的稿子怎么就被否定了,他没有丝毫怨恨,真的。
从业一年,孙继全、田禾、李甫对他真的是仁至义尽,新闻写作上最大可能的帮助,居然享受到主任待遇,生活上也是帮助很多,自己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孙继全的,抛去孙雅南,他是必须感恩的。这一年工资加稿费加总编辑奖,他已经轻松还了买小院的钱……
这一切跟这个稿子无关啊,李锋芒就是想不开,自己就是为了龙脊市的出租车市场,王师傅一介平民,一个平凡的出租车司机,都在为净化这个行业奔走挨打,自己是记者啊,怎么就不能想办法来帮他,想办法为龙脊市的交运市场尽力呢。
听话听音,听孙继全最后那句“不是咱们仨商量,通知编委会都参加”的话音,这是责备自己擅自做主,又没有请示。这不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除非重大策划,谁又知道新闻在哪儿呢?记者这个行业很多时候不就是自己做主吗?
当热线记者哪会儿,自己冲进火场,出来头发眉毛都卷起来,浑身都是灰烬的渣子,好几天闻自己都是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给谁说过?暗访假辣椒,在那么大的雪里,车一走一滑,又该给谁请示呢?故乡的不平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照样点名,谁能理解呢?脑袋上被假出租车的恶势力抡一棍子,没想到破相,只是想这下子动静大了,这个假出租车该被整治了,又给谁谈自己的想法了……
叹口气,李锋芒拿起手机给张文秀打过去:你晚上回不回?我明天想回老家一趟,把姥姥姥爷接过来,顺便把人家李江的钱还了,你能跟我一起回吗?
张文秀说好啊,今天周五,我肯定回家啊。明天休息,去老家也行,周一回来就可以,我想姥姥的煎饼了。
放了电话,李锋芒又叹口气,他都不知道今天周末,《城说》的第一部分已经结束,就是地市都写完了,第二部分的县区他还没开始,李甫说明年一月推出吧,一直写一个题材会审美疲劳。
赵晨光喜滋滋推门进来,看见李锋芒在发暗的办公室里坐着,有些纳闷:怎么不开灯?
“嗯,你回来了,有稿子吗?我想个事情,忘记开灯了。”听李锋芒这么说,赵晨光兴奋地说“李首席,今晚我请你喝酒吧?”
觉着自己沉闷了,不就是一条稿子吗,不发就不发,余光头被抓,假出租车肯定就不敢出来了,目的也达到了——于是笑了笑:你小子捡了个媳妇啊,嘴笑得都合不拢了?
赵晨光说喜事是你给的,媳妇你给不了,你给的题。我去补充采访的那个“江中卖驾照”的稿子获奖了,估计李首席都忘记了吧?
“稿子没忘,”李锋芒说不年不节的你获得啥奖了,河右新闻奖还没开始报名呢?
赵晨光从包里拿出个证:江中市交管部门在省城开了个新闻发布会,他们创了个全省安全岗,给咱们一个“优秀监督”。还给了五百奖金,这是你跟雅南写的稿子的后续,所以我不能独吞。
李锋芒说那就等雅南下次回来一起吃吧,你写个稿子吧,围绕这个事情,继续扩大咱晚报的影响力。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问出这句话马上就觉着多余,也许是受刚才影响,特稿部是从来不这么细致汇报的。赵晨光没在意: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